“客人已经到了府上,大约会住些日子。”不离继续说。
“不离,你说什么?来客人了与我有什么关系?”凤宝宝不想听,她拿起手中白绢,上头是不离绣了大半的年年有余,她要不离接着绣下去,绣完了就给她,她说:“不离过来,坐下来继续绣。”凤宝宝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
不离没有动,她笔直站着,那一刻凤宝宝竟然看不透不离心中在想什么。
许是因为门外阳光,不离背光,而她迎着光。
也许只是一时间的错觉,觉得不离在生气,或是害怕。
不离语速缓慢,声音轻柔却认真的提醒凤宝宝:“那人是小姐所嫁的夫婿。”
原来这人就是她的相公。凤宝宝在随后才想起自己嫁了人成了亲还是与不离一道入门。
只是那时候年纪小,不懂成亲意味着什么,即使到了这个年纪,凤宝宝还觉得成亲就是和后院里的那些娘亲一样,从一个地方搬到另外一个地方,住在自己的宅子里,与姐妹一同在一处呆到死去。
凤府后院里头上演的戏,在外人眼里荒诞无稽,但是如若一人自小就在这里生长,所能看见的画面只有这些,又有人时刻在告诉你,这才是这个世间的本相,那她定是深深相信,毫不犹豫的认为,成亲就是如此,嫁人就是如此。
爹爹从未看过那些娘亲一眼,于是凤宝宝也认为,相公与娘子之间应是相敬如宾,各自生活。反倒是各位娘亲之间亲密无间。
谁也没有试着告诉凤宝宝,这些都是违背常理的。
常理是世人定下的常理,而凤宝宝在世人之外。
凤宝宝听了这个名字,想了半天才记起他的模样,嫁人那天她只记得自己穿着鲜红的衣裳,衣裳上有比平时还来得多的纹饰,花到在烛光之下能让人看的眼花缭乱。
她穿着厚重的嫁衣等着不离过来,不离也换上了嫁衣,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人。
那就像是玩过家家一样。
她甚至一直都在睡觉。
所以她对此无多少印象。
倒是记起了那些陈年往事积累下来的旧恨。
记得有个讨人厌的瘦子,抢了她的甜糕,还抢她的不离。
也记得有个不让她喜欢的瘦猴子,总是在不离身后甜甜地叫姐姐,不离却没有推开过他。
她全都回忆起来,因此而闷闷不乐。
要从记忆里寻找关于匆忙而来的路人的印象,大致上能得到模糊的画面。
本是凤宝宝这人所见之人有限,多少会记得,何况此生能让她有明显厌恶情绪的人不多。
凤宝宝撇嘴,说:“别让我见到这个人。”
她闹小姐脾气能这样说,无人反对,都顺着她,不管此人是她的夫君或是爹爹,要她不愿就不见。
不离离开,凤宝宝追出去,问:“你去见他?”
不离脚步未停,笔直到僵硬的背影步步远离,她说:“小姐可不去,我却不能。”
凤宝宝出声,却叫不住这个人。
不离走出院落以后,凤宝宝转头对喜鹊说:“不离是生气了?”
喜鹊忙摇头,主人的事情,她不敢多说,毕竟她也不甚明了。
不离姑娘大约是在生气,因为当小姐叫住她的时候,她没有回头停住脚步。
这等反常让两人生出疑惑。
“她是生气了,而且是对我而来。”凤宝宝的脸垮了下来,她不明白不离何须生气,不过是一个路人到府里做客,待上几天便是了。
只不过那人与她成亲,名义上还是她的夫君。
喜鹊怯生生的拉了下凤宝宝的袖子,凤宝宝回头,看见她低着小脑袋,脸上含羞,一双嫩白的小手也有轻微颤抖,她以这双颤抖的双手比划着一个意思,她急切地想去看。
看什么?凤宝宝不解。
喜鹊咬住下唇,“说”,看人。
人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长着三头六臂,何况来的那几个人是回忆起来就让自己不愉快的人。凤宝宝摇头,残酷的回绝了喜鹊的恳求。
喜鹊要哭了,眼泪汪汪,可怜巴巴看向凤宝宝。
凤宝宝眼神坚决,再度摇头。
喜鹊这次是两手都拉起了她的袖子边缘,苦苦哀求。
在这样无声的交流之下,凤宝宝软了心,她退一步。
她说:“真要去看你去看。”
都走都走,谁都走了算了,剩下她一人,道是清净。
回到位置上,雪貂机灵的往她怀里钻。
还是这个小东西懂人心,认了她这个主子就是时刻跟随不曾远离,凤宝宝要把这个小东西叫不离算了,反正不离那人刚才走得那么坚决,叫她留下来都不肯,凤宝宝赌气着想。
“你走啊。”凤宝宝对喜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