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天城的城墙是普天之下最高最厚的。
数十米的青砖高墙挡住了外面的世界,他安静的站在西疆,沉默的像石头雕成的狮子。
他没有野心也不见得消沉。
凤天城的人安居乐业,安土重迁,高高的城墙挡住了外人对他的无理窥探的眼神。
而现在它在不离的眼睛里是一个终点。
马在进入凤府大门的那一刻颓然倒下,重重的摔在地上,即使不离早就准备,还是被甩了出去。
她翻身从马上跃起,在空中飞出三四丈远,再落于地上。
凤天城的雪下的比皇城更大,凤府里有人在打扫,不过在扫过后又开始积雪,也没过了不离的脚踝。
她抬头,眼前的屋檐是她熟悉的屋檐,她已从异乡归来。
“大姑娘,你回来了。这马……”在门前缩着的看门人已经看到不离回来了,忙拿着黑色油纸伞上前替不离挡雪。
数月未回来的大姑娘一身风霜,而脚下倒着家中带过去的上好宝马,小厮伸手去按向马颈,那马已无呼吸,身体逐渐冰冷。
马的后半身已经被血染透,一路过来都有血迹。
不离回头看了一眼倒地不再起来的马,对小厮说:“将这匹马厚葬了。叫几个人过来把这些雪都铲掉,过年时候见血是不吉利的事情。”
“是,这就去吩咐。大姑娘,那要不要去通报小姐一声您归来的消息?”
“不用了,我这就去看她。你去忙你的。”
“大姑娘您慢走。”
不离往前走,雪地上留下一深一浅的脚印。
她掸尽了披风上的雪,那披风已经被雪水浸湿,摸在手心,尽是冷意。
走进大厅,走过轿厅和正厅。
现在的辰光,恰好是晚膳未开前,屋子里都不见下人在忙。
接近过年,除尘扫旧的事情已经做好了,屋子内的装饰还是几年前的模样,下人不敢动这个屋子里的一样东西,怕被凤老爷骂。
老爷信风水,这里的摆设都按照阴阳五行之说来放的,保佑财源广进。
正厅里的窗户没有关上,不知道是不是那个下人给忘记关上的,风带着雪花吹进来,呜呜作响。
不离上前将窗户关上,看见窗外的方向正是后院,低矮的墙头有开满了红色粉色白色的梅花枝条越过,美景乍现,窥见那几朵梅花就能知道今年后院的花开的有多好。
想必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小姐才会把她叫过来。
每年冬天,不离都会呆在小姐身边,一刻不离开,小姐要去赏梅花,不离就陪她去。
今年也不例外。
不离走进后院,西厢正是小姐住的地方。
那条路她铭记在心,一走就是十年。
小池塘结了一层薄冰,水在冰下暗自流淌,隐约能听见哗哗的声音。
走过小木桥,对面走来一人,鲜亮的大红色的袄子,头发梳成丫子头,低着头捧着一叠衣服,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
到脚踝的罗裙沾了雪沫,变得沉沉。
她没有看到桥上有人,径直往前。
险些撞到了不离,手中的衣裳散落在白雪地上,桃红翠绿颜色铺在白地上,却是开了一朵朵鲜嫩的花。
她没想到这里站着一个人,抬眼一看,惊讶不已。
绝美的脸上被疲倦的神色占据,但是即使是看了好几年了,这时候乍眼对上那张美丽的容颜,喜鹊还是感觉到那颗小心脏猛地跳了几下。
那人正是从远处赶来的不离,喜鹊不急着弯腰去捡衣服,而是翻动双手,做了几个手势。
大姑娘,你怎么赶来了?
喜鹊是会唱歌的鸟,而喜鹊这个姑娘却是个不会说话的女孩。
不离与她对视,嘴唇掀动,慢慢的说:“小姐呢?”
“小姐还睡着,一听说大姑娘会来,就高兴的睡不着,昨晚就开始等着大姑娘。”
不离看着喜鹊素手翻动,读懂了她比划出来的意思,嘴角含着微微笑,因为疲倦而黯淡的眼神底下流淌着光芒。
“大姑娘,小姐她一直在念叨着你什么时候过来,我们都被她说烦了。”
喜鹊斜着头,笑的机灵,圆圆的脸蛋因为受冻而通红。
不离弯腰,伸手替她捡起那些衣料,细看却不是完整的衣裳,只是一块块的大碎布。
不离她往西厢走去,喜鹊手忙脚乱的收好料子,踩着小碎步跟在不离身后。
到了走廊上,不离突然转身,对身后的喜鹊说:“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的?”
喜鹊先把布料塞到不离手里,让双手空出来,‘说’
小姐做女红。
不离的纤眉拧起,问道:“她做女红?”
嗯。喜鹊的脑袋猛点,发鬓上的小金铃铛因此哗啦啦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