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之中有一道秘术,以活人炼成药人,夺其魂魄,成金刚不坏之身,只听主人的号令。这倒秘技只有皇族之人才有,也只有他们才敢去试验,千百人中也许就炼成那么一个人,其余的走火入魔变得仿佛地狱里头的冤魂一般。
龙九是第九个药人,为女皇而炼制,死后交给凤之,由他命令以保护未出世的女皇的转世。
外人如何能命令他?凤之最不解的就是这一点。
他暗自运功,发现身体内脏成火辣,仿佛刀割火烧,他大口的吞气,把运行的真气逼回穴道中。
“是谁?”凤之尖锐的嗓子失声叫道。
龙九还是不答,他成了死物。
“是我。”跟在凤之身后的涟漪发声说道,她说的那么自然平静,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自她的唇间传来,叫凤之惊讶,在片刻惊讶后,凤之不怒反笑,说:“果然是你。”
涟漪垂首站立,在假山石洞的昏暗视线中,见她彩衣颜色凝成了死一样的黑,她将遮着她一半脸颊的发丝挑起,露出罗刹似的容颜,一半神色平常,只是凤宝宝习惯了的为她做菜的干娘,而另外一半,却是遍布杀气。
因着杀气,她更像她自己。
“你怎么能命令龙九?我想,陛下应该没有告诉你。”
“是我自己发现的,我也在猜想,为何药人能受命于主人,后来我才明白过来,原来是气味,药人眼睛不能看,耳朵不能听,他们就靠着气味来分辨。你身上有着陛下所带的那块凤玉,而小姐身上也有陛下的味道,唯独我,什么都没有留下。”
“玉是你拿走的?”凤之想起数日前丢失的那块凤玉,还在想是谁拿去的,没料到却是她。
涟漪直接应了下来:“是我。”
凤之鲜红的唇角扯出惨笑:“你真是迫不及待。等也等不及了。”
“我忍了将近二十年,我还有多少日子可以忍?”涟漪的声音变得破碎,她想念皇城,想念皇城外面刹那盛开又瞬间凋零的涟漪花,夜夜都能感觉到爹爹的鞭子打在她背上,爹爹一遍遍说着:“你生来就是替慕容家报恩的,这是你的命。”
她只是在完成自己的使命。
上次见到凤之居然将陛下所有的银镯子给了锦艳,她便恨透了他。
陛下驾崩时候,他们几个仓惶逃离皇城,凤之所携带的都是陛下死前给与的东西,而她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她早就知道凤之不信任她,谁料到竟然会将陛下遗物给锦艳。
此事更坚定了她杀他的信念。
凤之撑起自己的身体,即使已经心力交瘁,还是维持着他的身体巍然不动。
他拿出手帕抹去嘴角的血,轻咳几声,帕上又多了血花,看他样子,这便是他命中的劫数。他朝涟漪投去淡淡的一眼,说:“陛下是不愿意你为这件事耗尽了青春,她什么都不给你,就是想你离开。”
“你说的话,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么?”涟漪讥讽道。
“随你。”凤之淡然回答,他问:“为何还不杀我?”
“我不会杀你,你的身体自然会像枯木一样腐朽下去,慢慢的,不出数月,你便自然会死。”涟漪轻笑着,描述着他的死状,人死,有各种原因,外因固然可怕,更可怕的是自内而外的腐朽。
里头的五脏六腑开始衰败腐烂,身体撑不过多少日子就会彻底的失去生命。
而将死却未死的岁月是最难熬过的,他不得不承受着痛苦与死亡的恐惧。
“你也仁慈了。”凤之笑道,看涟漪没有动手杀他,不合她的作风,她平日做事,干净利落,杀人如做菜,要恰当时候恰当火候,当机立断,决不能脱脱拉拉。
现在,算是看在往日情分上留了一点情面吧。
“咳咳……”凤之剧烈的咳嗽,单薄的身体仿佛会因此而四分五裂一样。
涟漪抚他到洞外的石椅子上,与其说是搀扶,更不如说是要挟,一手握着他的命脉,随时就能夺取他的性命。
凤之很配合,虚弱的身体跟着她往前走,走到假山包围起来的空地上,那里石桌与石椅子都俱全,上面还有一个香炉,正冒着袅袅青烟,石桌之上是一本佛经,摊开在大悲咒那里。
涟漪将凤之扶着坐下,她在一边,凤之正是不解时候,涟漪说:“今日阳光不错,你突然有了兴致想晒一下阳光,于是你到了这里,我刚好路过,为你端了一碟点心,你就跟我说你想清静一些日子,好好看看佛经参透佛法,今天小姐去放风筝,等会儿会打这里走过,你和她遥遥相望,叫她早些休息,别累坏了。”
涟漪说的是她定下的剧本,一连串下来,严密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