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为尊(171)
江月寒咽下嘴里的血沫,她松开白荇的手腕站起身,眼前一阵眩晕,身影踉跄了两步。
白霜见状连忙起身扶住她,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着急之色。白霜的手是冷的,隔着衣衫江月寒也能感觉出来,那种冷不带温度,寒冷刺骨。
江月寒记得昨日她牵白霜上马时,白霜的手是热的,带着活人的温度。
眼前的景象忽然扭曲,江月寒看着床上的白荇满目担忧,他像是想站起身,可是身体软的没骨头一样,手脚不自然地吊着。
“姐姐,姐姐,我会写自己的名字了。等我把自己的名字写好了,我就写你的,然后是娘亲的……”
“姐姐,他们都说我是药罐子,不和我玩,他们说我会把病传染给他们……”
“姐姐,我好疼,我的手断了,脚也断了,好疼啊……”
“姐姐,姐姐……”
模糊看不清的景象,一声声稚嫩的呼喊,或兴奋,或委屈,或痛苦,或无助。江月寒面色发白,神魂刺痛,她浑身冰凉,灵力被人封住,寒意从白霜的手上一点点地侵入过来。
有人在她耳边吹气,激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江月寒想要开口,可是声音被封住了,她压制不住神魂的痛感,眼前出现了重影。就在她快要坚持不住时,忽然听见一声剑鸣。
有人将她揽入怀中,抱着她在空中转了一圈,平稳地落在另一个地方。人体的温度从抱着她的人身上渡过来,驱散她身上的寒意,也安抚她刺痛的神魂,让她逐渐恢复力气,眼前再度清明起来。
原本老旧的宅院没了踪影,四周一片昏暗,面前只有被焚烧后的残垣断壁。
江月寒勉强地抬起头,入目是一张黑纱遮了一半的脸,微卷的长发扎了个高马尾,额前垂下少许。
“师尊。”谢君卓拉下脸上的黑纱,目光复杂,有担忧也有不忍和痛苦。
江月寒鼻子发酸,她闭了闭眼,让自己脆弱了一次,倒向谢君卓的胸膛贪恋地吸取她身上熟悉的气息。
“这可真是师徒情深啊。”带着讥讽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刚才还搀扶着江月寒的白霜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她的温柔良善都化作千尺霜寒,面无血色,唇白如纸。
江月寒抬起头,她恢复了不少力气,撑着谢君卓站稳。她看着面前的白霜,在她身后有一个小孩的灵魂,抓着她的手,怯生生地探出头来。那是刚才才打过照面的白荇,和躺在床上软弱无力的他不一样,做了鬼他反倒健康了。
白霜白霜,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江月寒早该想的,白霜就是白露。
谢君卓没有想到她和白露的再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阔别两世的重逢,带着来不及弥补的遗憾,不顾一切的疯魔,她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想要告诉白露,最后却只剩下一声:“白姐姐。”
白露盯了一她眼,脸上没有久别重逢的高兴,也没有看见她平平安安的欣慰,有的只是刺骨的冰冷和疏离。
江月寒不由地警觉,白露看谢君卓的眼神不对。
谢君卓却好似没发现,她的眼神落在白露的身上就没有离开过,她迈出脚步向白露走去。
白露忽然欺身上前,鬼魅一般到了谢君卓的面前。她抬手掐住谢君卓的脖子,一双赤红的眸子杀意正盛:“我说过,如果再让我看见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江月寒拔剑而出,谢君卓却掐了一个剑诀驱动勾陈拦下她:“师尊,请你相信我。”
江月寒顿住,将七杀收回去。她看似已经妥协,但周身的剑意并未消散。
白露微微侧目,手上的力道减轻少许。
谢君卓贪恋地看着她的脸,神情痛苦,她像是个被追赶的幼崽终于找到港湾,想要放声痛哭却又怕一切都是幻想,只敢小心翼翼地看着,把自己的委屈都压|在心头,不敢哭不敢笑。
她等这一天等了两世,已经算不清是多少年,多少天,多少个时辰。她曾午夜梦回,却再也看不清故人的面容。
“姐姐,没有你我真的不行,你不要丢下我。”压抑的情感在姐姐二字出口的瞬间猛然决堤,再也刹不住。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谢君卓的眼前逐渐模糊,哽咽道:“你当初问我想不想离开寮城,我说想离开是想和你一起离开,不是我独自离开,让你去承受这一切。”
当日的分开历历在目,谁又能想到那是一场诀别。如果没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一切都是不可挽回的深渊。
“姐姐,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帮你?你告诉我啊!”谢君卓伤心地哭喊起来,脆弱又无助。
白露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松动,低声道:“我已成地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