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云家，父母和爷爷提到家里再也不会有孩子的时候，真的是把她气昏了。想到了尹轻湉，被气昏头的她几乎没有理智可言，于是让严槿彻夜重新拟定了合同。

她冲动任性的结果，就是自己伤心生气，又把气撒在了一个无辜的小女孩身上。这也是后来尹轻湉气了她好长一段时间，而她甚至从那时至今都愧于面对尹轻湉的原因。

“姐姐你别说了。我懂了。”尹轻湉张开双臂抱紧云澹烟。光听到姐姐说破碎的身体一片一片缝补回来，已经让她疼的心脏绞痛，她舍不得云澹烟去回忆那些，可怕的记忆。

“不，我要说。”云澹烟温和地笑着，眼泪却一颗颗落下来，掉在尹轻湉的手臂上。“小甜你知道吗？除了我的家人和柯仕哲，这件事再没有任何人知道。那就是青雨死的时候，她已经怀孕了！直到后来我们才知道。那么多年来，我不止一次想，或许连青雨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

“如果她知道了，她或许就不会在最后车子撞向山崖的那个时刻，毫不犹豫地紧紧抱住我。青雨……她用她的整个身体护住了我的上半身……如果她知道她的肚子里有一个小小的胚胎，她或许就不会这么做，她或许就不会死了……”云澹烟哭了，放肆痛哭，哭得泪如雨下。

从来没敢在任何人面前这么哭过，从来不敢想这种“或许”，从来不敢想那些可能。一旦想了，她会崩溃的。这是第一次，她在另一个人的面前说这些话。

“都过去了。那只是意外，你不要陷在里面。你看看我，你是云澹烟，你不再是十几岁时候的小女孩。”尹轻湉捧住云澹烟的脸，逼她睁开泪眼，仔细看自己的脸。

云澹烟咬着下唇，哭声渐渐停下，她恢复了理智，只不过仍然伤感。她沉沉叹息：“所以我觉得，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因为我的任性，一次不顾后果的冲动导致的意外，让青雨就这样失去生命，甚至孩子都没机会出生。因此老天要惩罚我，惩罚我也永远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

这无法挽回的事情，让云澹烟痛苦遗憾，更让尹轻湉听得心痛难当。难怪姐姐每晚的噩梦如此骇人，难怪当年的阴影到现在都不能消散。

尹轻湉非常认真地说：“我很自私，如果非要是一场悲剧，那么我希望这个悲剧最后的结果，就是今天这个样子的：你好好地活着。你存在这个世上，从我10岁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在电视上看见你的那一刻起，你就像一颗星星，我朝着你的方向不停地奔跑。我很庆幸，你存在这无限的人世间，我能有机会努力，让我遇见你，让我靠近你，让我爱上你。”

再一次听见了，爱。云澹烟看着这有着阳光一般笑容，眼睛里闪烁着星光，每一个星光，都是自己的影子的女孩。尹轻湉在她生命中的出现，就像一束阳光，让她在被阴影包裹抓住的世界里，得到了照拂。变得能放松，变得能展现最真实的自己，敢于直视心底最难堪的恐惧，也敢于暴露自己最自私冷酷的一面。

似乎在尹轻湉面前，什么面目，都会被她迷恋，做什么，都会被她接受被她喜欢。因此她才敢于勇敢，敢于敞开心扉。

云澹烟伸手揉揉尹轻湉的耳垂，安慰这个小女生，才是她带她来的目的呀。云澹烟微微弯起眉眼，哭过的声音带着小小的鼻音，反而温软得像水一样：“我想告诉你，你说你的出生不受期待，绝不是这样。无论如何，对于妈妈而言，每一个小宝宝都曾被寄予了那么大的希望。你出生的时候，一定也是被深深地期待着、被爱着。而到了现在，你也不是一个没有人期待的人，你有我。”

你有我。

这是她这辈子听过的，最温柔的话了。从小努力长大，她懂得事事靠自己，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取。只有姐姐，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她，然后告诉她：你有我。

尹轻湉趁机追问：“那姐姐是不是说，到了现在，我是一个被期待着，被爱着的人。那个人是你。”

云澹烟忍不住笑了，鬼精灵的小孩，她明明说的是出生的时候被期待被爱，尹轻湉硬是给她悄悄地换到现在，为的就是要她说出一句确定的话语。

鬼精灵轻湉吐了个舌头，一把埋进云澹烟怀里，再从她怀里露出个阳光灿烂的笑容：“是不是嘛。让我被期待，被爱的人，是不是姐姐。”

“是。”云澹烟咬着下唇笑，曲起手指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

“天……”终于听到了，尹轻湉觉得自己简直要笑得表情扭曲，“你喜欢我！姐姐爱我！哈哈！！”

“太好了！”尹轻湉直接抱起云澹烟，开始在地上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