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艰苦的生活中,容貌上的瑕疵是那么微不足道,远不如其不详的象征带来的麻烦更大。
但沈错以及她身边的人显然没有那么愚昧,丝毫不在意其中的不详之意,而胭脂在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之后,理所当然地更加在意其在容貌方面的影响了。
“以前?你怎么又想起以前来了?那些愚昧之人的话去想它做什么?”
沈错知道没弄伤胭脂,也没谁对她出言不逊,便放心地重新抱了上去,“而且我为你取名胭脂,正是因为你这块胎记。前朝贵女之间盛行桃花妆,故意都要在眼角晕染花汁,增添艳丽。
你这块胎记长得极好,恰好一指,形似洛神花,古誉「仙人指」。
有一则典故说的便是一位美貌楚女,脸上有一块一指大的红胎记,艳美非凡。
世人传她是玉帝之女下凡,因怕认不出女儿,在下凡之前被皇母娘娘轻抚脸颊,留下了印记。”
沈错看的野史杂谈,话本剧目数不胜数,张口便拿不知从哪里看来的典故说与胭脂听。
幸好胭脂未曾追究是真是假,听得颇为入神。知道沈错是在安慰她,无论是真是假,她都十分开心。
“沈掌柜,人家长得艳美叫「仙人指」,我才没有呢。”
沈错端详了她一番,笑着点头道:“你还小自然是没有的,不过我看你五官端正,将来一定也是个清秀佳人。
与其妄自菲薄这些,不如来说说近日司命闻识她们都教了你什么。我之前没有时间,忽略了你,今日我们说说话。”
胭脂跟着沈错一年有余,言谈举止与过往早已大不相同。
尤其是在来炎京后这短短的一个月里,跟着解语四人更是进步神速,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胭脂也能察觉到自己的变化,心中十分欣喜,唯一遗憾的是无法和沈错分享,也不能像先前那样将疑惑留到夜间询问她。
胭脂原以为沈错身边已有了解语四人,自己对她便没什么用处了,所以每日只让她跟着四人学习。但今日她知道了,沈掌柜并没有遗忘她。
白泉与司命二人离开时,解语没有一块儿走。闻识之前虽已道过歉,也取得了谅解,但看到她这样的举动,心中仍是十分忐忑不安。
“解语……”
“怎么不叫姐姐了?”
“呃……”
解语笑眼望着她,意味深长地道:“你是我们四人中学识最渊博的一个,也是将向少主报恩这件事看得最重的一个。
所以,你也是我们之中心事最重,思考得最多……或者说最会胡思乱想的一个。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闻识惭愧掩面,弯腰讨饶道:“少主夸姐姐聪慧,我也一直知道姐姐冰雪聪明,玲珑剔透。既然姐姐这样说,那自然是对的。”
解语微微一笑:“你这人为长公主修了几年书,怎么变得越发迂腐了?我看再过不久,等你真的金榜题名,怕是要与那些老学究一样了。
届时别说少主,便是我与司命、白泉几人怕也不爱再与你玩耍。”
闻识平日能言善辩,能舌战群儒,对着解语却说不出半个反驳的字,只是顺从道:“姐姐说得极是,我今后必定每日三省吾身,还望你们不要嫌弃。”
解语逗够了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了,既然你已认错,那往事我便不再追究。今后若还有什么疑惑,可要像司命那般直白地问出来才好。”
闻识想要答应,却又面露犹豫。
“看看,才刚说完,你又迟疑了。有什么想知道的,不如我们今日解决好,免得你耿耿于怀。”
闻识思考了一会儿,最后下定决心般深吸了口气,问道:“解语,我先前确实误会了你与少主的关系,可你对少主……真的一点儿那样的心思都没有吗?
她对长公主与教主的事如此敏感激烈,你为何能无动于衷?”
“做得好,这不是能好好问出来吗?”解语面露欣慰,像是在夸奖孩子一般,“至于我对少主是何种感情,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少主对我是何种感情。
你们都有长处,而我的长处便是随遇而安,随波逐流。
少主若想要我,我便是她侍寝的侍女,少主若是没有想法,那我便单纯的只是她贴身的侍女。
就如你是被当作治世之才培养长大的一般,我是被这样教导的。
少主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若她不再需要我,那我大概……”
闻识心中一紧,大声道:“少主那么依赖你,又怎么会不再需要你?”
“可你也看到了,我并非无法替代的。胭脂……如果司命的占卜没错,那她对少主来说大概便是十分重要的人。我想,少主将来会越来越不需要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