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当日,沈证影迷离的眼神犹在眼前, 胡籁心底酥麻,面孔发烫,又是想念又是感伤。爱与怨,怒与欲交织碰撞在一起,搅得她心头火燎火燎,整个人像是要炸开似的。
无论如何她不会放沈证影就此离开,她一定要争取。
圣诞节之后一个礼拜是元旦,礼拜六放假,学校不上课,胡籁没法跟往常一样课后截堵。以她现在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到人楼下砸玻璃窗喊沈证影快滚出来的劲头,也等不到礼拜六。虽说礼拜四沈证影会到公司里来,可早一天见到早一天好。
礼拜三,沈证影和从前一样坐学校的班车去远离市中心的校区上课。有大黑框遮脸,非近距离观察谁也不看出来她略显浮肿的面孔和布满血丝一看就缺乏睡眠的眼睛。
自胡籁见面逃跑那天起,沈证影没睡过一个好觉。一闭上眼就看到小姑娘泪花涌动的眼睛,神情凄楚,硬是挤出微笑,比哭更叫人难受。
她不晓得小姑娘后来怎样,从星巴克刚出来,没走几步路,眼泪簌簌落下,心口绞痛。可她还是狠心拒绝一切联系方式,又舍不得把人拉黑。每次手机一明一暗,有信息弹出,都像是在她心头哗啦一刀。
过一阵就好了,跟之前一样,过一阵就好了。
沈证影只能不断告诉自己,时间和距离会使一切浓烈的感情平淡,耿耿于怀许多年的人和事,一样随着时光流逝逐渐淡忘。别人是这样,胡籁也是这样。何况,胡籁如此阳光热情有魅力,等感情淡去,身边很快会出现新的恋人。她不会是小姑娘生命里最特殊的那个,可能会是最糟心的那个,糟心到几个月后小姑娘不愿谈不愿想,看也不想多看一眼。
想到此节,又觉心伤,沈证影眼睛发热,有流泪的冲动。
流泪和想念一样,完全无法受人控制。
这几天江语明时时在家,沈证影不好在他跟前表露太多,只得勉力忍住眼泪。她唾弃自己的矫情。决定放弃的是她,不舍痛苦的还是她。
可是,她找不到别的办法。
走进教室,沈证影立刻进入老师角色,放PPT,讲课,有条不紊。下课间歇,拧开保温杯喝一口热水,下意识瞥向教室后门角落。曾经有个漂亮的小姑娘坐在群狼环伺之地听她的讲课酣然入睡,累得她不得不每每走下讲台警示那些窥伺的目光。彼时怎会想到她们会发展到如此亲密的程度。
像是缅怀,沈证影很自然地走下讲台,却在学生堆里看到一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面孔,见到她时还用书挡了挡自己的脸。
“王包包,你怎么在这?”沈证影狐疑。
王包包讪讪一笑,放下手机,解释说:“快到期末了,有些课没掌握,再来听一遍。”
“骗鬼呢。”沈证影才不相信,怎么看怎么可疑。
王包包但笑不语,在沈证影怀疑的逼视下节节败退,竟去摸了摸手机。
“手机怎么回事?”沈证影想到一个可能,“你给我出来。”
把人叫到走廊,沈证影丢给她一个字:“说。”之后也不说话,冷冷看住她。
王包包到底年纪小,再古灵精怪也是个老实头,且学生面对老师有种天然的弱势,老师代表权威,在权威跟前,王包包认怂。
“我就是来看看你,你知道的,沈老师,我是你粉丝。”
认怂归认怂,义字当头,王包包垂死挣扎。
“看我需要拿手机?”难怪课间有种异样被监视的感觉,原来落在这里。“没收手机还是老实交代,你自己说。”
对于现代人来说,手机是另一重要器官,交出手机的严重程度并不亚于被切开脑子。
王包包秒跪。“我只是个工具人,过路的,代表。”
代表谁不用说沈证影也能猜到。
除了胡籁还能有谁。
“她叫你来干嘛?”
“就,看看你。”
说看看就是看看,不过是通过摄像头看。胡籁让王包包当人肉直播机,上课开视频给她。
沈证影气得脸红。
王包包嗫喏道:“胡籁没恶意,说是惹你不高兴了,怕你还在生气,就派我来观察观察。”
说是这样说,王包包自有揣度,不过真相如何跟她没关系。
她正好有空,本身对沈证影和胡籁充满好奇,有人给她报销一天饭钱、网络费、车马费,外加一瓶祖马龙香水。跑个腿,何乐不为。
沈证影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胡籁,又是胡籁。
面对学生瑟缩的夹带着怀疑的目光,原本一点意外的好笑和为人惦记的窃喜瞬间被羞恼所代替。
沈证影生气,沉下声对王包包说:“再给我发现课上你跟别人视频,这学期平时分扣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