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氏家大业大,她做出的每一个选择都牵连甚广,波及她的父母亲人,她可以一辈子不嫁人,可以选择隐瞒她和洛青鸢的关系,可这样,对洛青鸢同样不公平。
况且,就算隐瞒了,瞒得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总有一天,会为天下人所知。
这并非一句不惧流言蜚语,不怕祸福得失就能轻易揭过的事,她身为左氏女,代表的不止是她自己,还有整个左氏。
但凡可能给左氏招致危险的事,她都要尽量避免,断不可拘泥于儿女私情,不顾惜左氏的声名。
乐小义听明白了,左诗萱不是不愿,而是顾虑太多,思虑太深,受困于诸多世俗,无法脱身。
“那如果……”乐小义试探着问,“找到五品灵草,治好左伯父的病呢?”
左诗萱眉头一拧,她虽然没说话,可乐小义看见她眼波颤了颤,显然有所意动。
若左岩风的病能好,以左岩风如今的年龄,完全不用担心左氏后继无人,左诗萱也就不必背负那么沉重的压力。
可随即,左诗萱眼里的光亮又黯淡下去:“五品灵草谈何容易?”
五品神兵尚且难寻,纯靠天地之力蕴养而生的五品灵物,更是无处可寻。
左岩风如今只能每隔一段时日依靠四品灵药续命,可能延缓他病情的四品灵药也越来越难寻,希望越渐渺茫,留给左诗萱的,便只有无尽的踌躇和痛苦。
可乐小义心里却是另外一番计较,五品灵药虽然罕见,但天山玄奥,许多灵花异草藏在深山之中,未必就没有五品以上的灵草,获取虽难,可若能求得至淮前辈或者三位神首出手,不一定完全没有机会。
尽管乐小义不喜求人,可若是为了左诗萱,乐小义愿意豁出性命一试。
再不济,等她日后实力再提升一些,亲自去天山深处找寻,不管怎样的困难,总要说出来,总要试一试,最后结果或许不如人意,但如果连努力都没有,那么也就只剩下懊丧的资格。
乐小义没将自己的打算完全告诉左诗萱,只道:“表姐何必这样悲观?人活着就有希望,左伯父和洛师姐都是如此,我记得以前你还告诉我,尽人事,听天命,我们总要做到最大的努力,才能知道到底能不能。”
“我以前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能碰到天空中的月亮,我总觉得是我运气好,可后来一想,或许不全是。”乐小义看向屋脊,一只鸟停在上面。
不知被哪里的水打湿了羽毛,好几次都没飞起来,每次它都跌落,又每次都能挣扎着起来,最后终于扑腾着,摇摇晃晃地远去。
乐小义望着那只鸟儿飞走,继续把剩余的话说完:“运气是一部分,但更重要的是强烈的愿望。”
“一个人总要有点狂妄的念想,哪怕我现在既羸弱又渺小,可我心里始终有个愿望,我要指天立地,不惧天下人攻讦,亦不违背心中道义。”
“我不求苍生顺服,但要能走过刀山火海,不畏人世风雨。”
这些话她甚至不曾对姬玉泫说,她的确自卑,同时又很自傲,她内心深处藏着一个狂徒,野心勃勃,要有朝一日,能为姬玉泫遮风挡雨,笑傲天下。
这条路还很长,她见过那么多的前辈,那么多的高手,她像一只蝼蚁走在一条没有尽头的路上,这条路还崎岖坎坷,危机重重。
可再多的困难,她都能克服,这是姬玉泫给她的底气和力量。
乐小义说完后,左诗萱久久没有吭声,乐小义一回头,就看见左诗萱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她从未见过的光彩。
“你真的改变了很多,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腼腆的小姑娘了。”左诗萱终于开口,她朝乐小义点头,唇角难得勾起一点点微笑,“你说得对,我不应该那么消沉。”
她深吸一口气,驱散了胸中沉郁的心情:“我应该与她说明白,等她醒过来,我和她好好谈一谈,二小姐一定能救她,我爹,也还有希望。”
“洛师姐不会有事的。”乐小义附和道。
左诗萱只当她在宽慰自己,朝乐小义笑了笑,两人不再聊这个话题,只等着洛青云从屋里出来,告诉她们洛青鸢的情况如何。
天色渐晚,傍晚时云层散开,天空放晴,院子里还能看见晚霞。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洛青云从屋里出来,却并不是乐小义二人所意料的轻松的样子,她眉头紧锁,看起来格外凝重,让左诗萱刚刚放松一些的神经又紧绷起来。
“三小姐如何了?”左诗萱朝洛青云迎上去,忙不迭地问道。
洛青云摇了摇头:“我试过许多方法,这毒附着在经脉上,无法从体内直接逼出,也不能确定毒源,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