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小义谢过祁剑心,离开剑宏殿回到承义轩后,先去看望左云琴。
她每天往来于幻千世界、承义轩和剑山之间,除了修炼、铸剑和查阅奏报之外,或多或少会挤出一些时间陪伴左云琴。
乐君皓死后,左云琴被困于济州时,日子异常孤单,除了左诗萱偶尔会去看她,这二十多年来,她都是一个人。
虽说侍弄侍弄花草,抄抄佛经,心静,似乎没有什么不如意的,但尉迟霁不是个省油的灯,住在尉迟府上,他总能找到各种理由胁迫她。
左云琴的人生前半部分只有修炼,后来遇到乐君皓,情愫暗生,方活出些滋味来。
两人情投意合,门当户对,眼看着都已谈婚论嫁,却横生变故,那几年为了乐君皓和乐小义,她背井离乡,隐姓埋名,却逃不脱被家里人捉回去的命运。
再后来,乐君皓死了,她的心也死了,麻木地听从家族安排,再麻木地嫁入了尉迟府。
也许是她过于冷漠,像一块捂不热的石头,尉迟霁终于对她失去耐心,再也没过问过她的生活,甚至允许她独自搬到别院去。
若不是尚有一幼女流浪在外,吊着左云琴的心,让她有所牵挂,可能,她早已慨然赴死了。
相比于左云琴,乐小义这些年虽没有见过自己的身生父母,但她从不缺少长辈对她的关爱,她不觉得左云琴对她有什么亏欠,倒是她自己,心中多有愧疚,怨自己没有早点救娘亲脱离苦海。
左云琴在院里看书,手边备着些精致的糕点,不时抬起头来,朝院门外望一眼。
不知第几次抬眸,院门处终于出现一道纤瘦的人影,左云琴眼里的期盼变成欣喜,不禁流露出慈和的笑意来。
她把书合拢放在手边,朝乐小义招招手:“小义,来尝尝为娘今日做的桂花糕。”
时值深秋,金桂飘香,这个时节的桂花糕桂花酿正是醇香。
小院东南角就有一棵长了许多年的桂花树,乐小义迈步走进院子,闻着院中花香,堆积了一整天的疲惫似乎都散了许多。
看着左云琴慈和的微笑,乐小义也情不自禁地笑起来,脚下步子不由加快了些,先唤了声娘,才在左云琴身边的石凳上坐下来。
初来剑神宗那段时间,乐小义还时常能从左云琴身上看到一层压抑的阴霾,如今在乐小义日日陪伴之下,左云琴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心态越来越轻松,让她看起来容光焕发,连眼角的细纹似乎都消失了一些。
左云琴将一盘桂花糕推到乐小义面前,顺便递来一双筷子,乐小义也不拘谨,立即夹起一块尝了尝。
糕还有余温,左云琴算好了乐小义来看她的时间,可见用心。
这一口桂花糕入口即溶,口感顺滑,甜而不腻,咀嚼时馨香萦绕于齿间,令人心生欢悦。
“好吃!”乐小义赞不绝口,又猴急地夹了第二块,不经意地问了句,“娘亲怎知女儿好这一口?这味道,像极了兰亭轩的手艺,太厉害了!”
她吃得急,前一口还没咽下去,第二口又塞进嘴里,脸颊两边鼓起大包,像偷吃东西的小老鼠。
左云琴笑眯了眼,劝道:“你慢点儿吃,没人和你抢。”虽然嘴上这样说,她又将另外一叠糯米红枣糕和栗子糕送到乐小义面前。
“下次小泫过来,让她也尝尝娘亲的手艺,小泫最喜欢栗子糕了。”乐小义一边吃,一边说话,有些字吐词不清,可左云琴还是听明白了。
左云琴眼里笑意更深,从容地给乐小义递上一口新酿的谷酒,笑问:“玉泫有些时日没来剑神宗了,我听俞宽说近来玄天宫处境不妙,她近况如何?”
乐小义听左云琴提起姬玉泫,伸向碟子的筷子立即顿住。
她饮了一口酒,将嘴里的糕点都咽下去,这才开口回答:“还行吧,她应该应付得来,这不天山出现异像,各宗各派高手注意力都被天山神墓吸引,没功夫再找她的麻烦,上次她来信,还说要来剑神宗拜见您呢。”
左云琴应声:“你与玉泫常有书信来往?”
“对啊!”乐小义点头,“她身上宫务繁忙,而我又忙于修炼,以她和我的身份,平日难以相见,便只得以书信问候,以……以免疏远了。”
“挺好的。”左云琴温温笑着点头,“你们认识多年,还有这份心,确是不易。”
乐小义抿了抿唇,有点小小的不自在。
方才她差点又说漏了,最后找补的一句也不知是不是恰当,万一画蛇添足,让左云琴看出端倪,她又该怎么处理?坦白从宽,还是圆过去?
好在左云琴没有继续问了,乐小义便大口大口吃起栗子糕,堵住自己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