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下一刻她就醒来。
姬玉泫一直抱有这样的期待,同时,又不可遏制地难过。
怀着这份矛盾的心情,她每次来,都会在乐小义床边坐很久,直到不得不离开。
“你现在身份和以前不一样了。”姬玉泫微微笑着,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剑神宗少宗主,多气派。”
拔除了尉迟弘义这颗钉子,近段时间以来,尉迟氏行动已经收敛了许多,虽然他们肯定不会放弃剑神宗地底的龙脉,但短时间内,难有什么动作。
祁剑心上位以来,一直忙着肃清尉迟氏这些年埋在剑神宗的棋子,尉迟弘义虽然只在位二十几年,但在他成为宗主之前,已经培养了许多棋子,要清理干净,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姬玉泫将这些有的没的的事情全部告诉乐小义,要紧的,不要紧的,想到哪里,就讲到哪里。
也许其中有一部分是已经讲过的,可她脑子放空,就不想让房间安静下来。
她这段时间也比较闲,所以来见乐小义的次数明显比以前多了。
她期望乐小义醒来之后看见的第一个人是她,却又有些胆怯,为自己曾经的荒唐感到自责。
她都想起来了。
铸剑大典那一天,乐小义被人夺舍,触动与之相牵的,她的魂魄。
涅槃之火燃烧起来,她们曾经在一起的日日夜夜就像泉涌似的浮现于她的脑海,也包括……神凰山。
“神凰山?”一道沙哑的声音自身侧传来,“连神凰山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呀?”
姬玉泫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空白,愣了片刻,直到她捧在双掌间的手轻轻动了动,她才恍然回神,看向乐小义。
乐小义歪着头,像以往许多次从昏迷中醒来见到姬玉泫那样,专注地凝望着姬玉泫。
“我……”向来巧舌如簧的人突然不会说话了,姬玉泫看着乐小义,满脸无以言语的愧疚。
从凰栖界回来之后,她都干了些什么呀?
见姬玉泫走神,乐小义捏了捏她的小指,手上没什么力气,但指尖传来微凉柔软的感觉,却像羽毛似的轻轻拂动在姬玉泫心间。
“都过去了。”平和柔软的微笑爬上乐小义的眉梢,“你一次,我一次,多公平。”
对于神凰山的事,乐小义比姬玉泫坦然地多。
她懂得姬玉泫的愧疚,亦曾切身体会过那种懊悔无力的心情。
而今面对失而复得的珍宝,她的喜悦便多了一层历经千帆的厚重,比之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只单纯向往美好的自己,更加成熟。
也能更加坦然地接受对方的好,站在平等的角度,互相珍重,而不是为对方的付出怀着无以为报的心情诚惶诚恐。
姬玉泫还想说什么,最后千言万语都沉进她的双眼里,看得乐小义脸颊飞起不自在的红晕。
“我渴了。”乐小义撇开脸,小声说。
等她喝点水,再好好和姬玉泫说道说道,积攒了那么多的账,一起算。
姬玉泫立即要起身给她倒水,乐小义却揪着她的小指不撒手。
姬玉泫不解地看向乐小义。
乐小义不说话,水汪汪的眼睛带着点撒娇和希冀的感觉,偷偷瞅着她。
姬玉泫福至心灵,眼里染上一点笑,俯身亲吻乐小义。
乐小义便软绵绵地牵住姬玉泫的衣领,扬起脸回应。
顾忌着没梳洗的缘故,双唇只轻轻一碰便离开了,乐小义松开手,姬玉泫去倒了杯水来,扶起乐小义喝了几口。
喝完水,喉咙里舒服一些,嘴里也没那么涩了。
乐小义不想再躺,于是让姬玉泫将她扶起来,给她腰后边放个枕头。
“这多麻烦。”
姬玉泫说着,在乐小义不解的目光中,直接蹬了鞋子翻身上床,一把将乐小义捞进怀里。
乐小义身子骨比姬玉泫还小一些,肩膀尤其窄,加之躺这两个月又瘦了一些,此时被姬玉泫拢在怀里就是小小一只。
时隔多日,姬玉泫终于又能心安理得地抱着乐小义,竟舒服得长长呼了一口气。
气息扫在乐小义的耳廓上,酥酥痒痒的。
乐小义身子在姬玉泫突然拥住她的时候绷了一下,随后就放松下来。
她自然而然地往姬玉泫怀里靠,脑袋一歪,枕在姬玉泫颈窝处,明明才醒,还想和姬玉泫说会儿话来着,可这样一靠,她就又有了几分困意。
“又想睡啊?”姬玉泫瞅见乐小义的眼睑一耷一耷的样子,那密密匝匝的眼睫像刷子似的,一下一下在她心里轻轻蹭。
她轻轻刮了一下乐小义的翘挺的小鼻子,笑道:“你怎么这么能睡?”
一年到头,醒的时间没有睡得多,而且往往一躺就是一两个月,大好年华都耗在睡觉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