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丝凉意自伤口渗进身体,一层鸡皮疙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自肩头飞快蔓延开来,爬上脖颈。
姬玉泫怕乐小义着凉,动作虽轻却快,没一会儿就替乐小义上好了药,她刚刚将小玉片拿开,乐小义便如蒙大赦,立马套上里衣。
姬玉泫为乐小义的警惕哭笑不得。
夜里两人同榻而眠,姬玉泫将乐小义搂在怀里,为了不触碰乐小义身上的伤,她只虚虚环着乐小义的腰,手上不紧不慢地打着拍子,像哄小孩似的哄着她睡觉。
小时候乐小义常这样做,姬玉泫现在也有样学样。
四周安静下来,乐小义难免又想起今天白日与祁剑心聊天时,祁剑心说起的二十多年前的往事。有感于其父乐君皓的遭遇,加之一身伤痛,乐小义悲从中来,竟偷偷落起了眼泪。
姬玉泫耳尖,听见乐小义低声啜泣,她敛起眉,深邃的眼睛里流淌出沉默的怜惜。
这一幕似曾相识。
多年以前,她们街头初遇,姬千城将乐小义领进姬家府邸,乐小义养母离世,身生父母下落不明,初来姬府,好几晚都睡不着,天一黑就缩在被窝里面偷偷哭。
第二天早上她没起来,姬玉泫于是去她屋里叫她起床,这才发现乐小义满脸泪痕,一夜未眠。
于是姬玉泫就让乐小义晚上到她屋里睡觉,夜里休息的时候,乐小义倘若还睡不着觉,姬玉泫便同她说府里的逗趣事儿,小孩子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悲伤渐渐止息,困倦便止不住涌了上来,乐小义这才缓缓入梦。
这一同榻就是好几年。
姬玉泫揉揉乐小义的脑袋,搓搓她的耳朵,宽慰她说:“尉迟氏再如何猖狂也不能一手遮天,他们坏事做尽,必遭天谴,你能好好活着,乐叔叔九泉之下也能心安。”
乐小义嗯了声,缩进姬玉泫怀里,抓紧她的衣襟,将满脸的泪全蹭在姬玉泫身上。
愁思纠缠,伤口疼痛,乐小义夜里睡得迷迷糊糊,不时便会醒过来,一直到了后半夜,实在困倦难当,这才彻底睡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的时辰。
姬玉泫又去处理善后事宜,这一走,不知得几个时辰,乐小义起身,发现今晨姬玉泫又给她上过药,她拿起床头的衣服往身上套,心里温温的像用火烤的似的。
房门被人敲响,小茹的声音传了进来:“易姐姐,饭菜已经好了,要给你拿进来吗?”
“拿进来吧,放在桌上就行了。”乐小义下了床,床头矮几上放着盛了水的木盆,乐小义从盆里抓起毛巾梳洗,因要避免伤口沾水,又怕动作太大扯着疼,故尔一个简单的动作对她来说也像上刑似的。
一只小手从旁边伸过来,从乐小义手中拿走毛巾,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拭后脖颈,动作轻柔细致,却叫乐小义一愣。
“唉,小茹。”乐小义站直了身子,定睛一看身边的姑娘,笑道,“你不用做这个,我自己来就可以。”
小如把饭菜放好后,见乐小义因伤之故,一个人不方便,就主动过来帮忙。
她手里捏着湿帕子,双眼水盈盈地望着乐小义,忐忑却鼓足勇气:“让小茹帮易姐姐梳洗吧,易姐姐的伤很严重,肯定很疼,小茹不会碰到伤口的。”
乐小义有点为难,可小茹的热心她又不好拒绝,遂想了想,道:“已洗的差不多了,你替我束发吧。”
小茹揽了一件差事,似乎挺开心,乐小义背对着她也能感受到她身上洋溢着的愉快气息。
束好发,乐小义去桌前坐下用餐,饭菜味道很好,应该是小茹下的厨。
午时过后,姬玉泫回来准备带乐小义走,小茹就不声不响地跟在她们身后,姬玉泫脚步稍顿回头,对她说:“小茹,你回去吧。”
“姬姐姐,小茹想跟你们一起去。”小茹揪着衣角,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自己内心的诉求。
姬玉泫愣了一下,昨天她们和祁剑心商量这件事的时候,小茹并没有清醒的意识,可小茹现在这个样子显然是知道了她们即将远行。
乐小义和姬玉泫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里见到一抹无奈。小茹昨夜想必是又做了什么梦让她预知了今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也好。”姬玉泫说,“小茹不会武功,有她在可以掩人耳目,一些你我不方便出面的事情,也可以交给她去办。”
乐小义点了点头:“那就一起吧。”
姬玉泫让小茹去收拾要带走的东西,小茹走后,姬玉泫又掐了一把乐小义腰间软肉,乐小义嘴里嘶了一声,脸上皱成一团,不解的问她:“你干什么掐我?”
姬玉泫鼻间一声轻哼:“刚才小茹要跟来,你怎么不让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