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轻轻一响,姬玉泫闪电般抬头,面色严肃,眼神冷冽,仿佛会有什么可憎之物出现在门前。
待看清来人是乐小义,她眼中如玄冰般透心的寒冷才消下去。
她想朝乐小义露出一个微笑以安抚后者无措的心情,奈何嘴角掀起的弧度过于勉强,嘴唇微不可查地颤了颤,最后,她一句话也没说,放弃般低下头继续翻看手中的文书。
乐小义不知所措地站在门边,进退两难。
直觉告诉她,就在这段时间里,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悄然发生了。
可她明明一整天都守在外面,只有几个递消息的侍从和洒扫的下人从书房外过,也没有听见门内有什么异样的动静,究竟发生了什么?
姬玉泫事务繁忙,一整天下来除了吃饭和必要的修炼时间外,几乎没离开过那张书桌。
乐小义在书房门外候着,心里想着等到了晚上,好好向小泫赔个罪,再问问她有什么心事。
于是乐小义就在这种焦躁难安的心绪中等待天黑,晚间到了饭点,有府内丫鬟来请姬玉泫用膳,被姬玉泫以身体不适为由遣返。
不等乐小义问姬玉泫如何不适,姬玉泫便吩咐说:“如果有人来,就打发回去。”
语毕,姬玉泫又埋首于案前宫务,乐小义没有开口的机会,只能退到书房外继续待命。
乐小义听见院外门响,立即循声抬头。
骤然对上一双如墨般黑漆漆的眼眸,一颗心顿时惶急地跳了几下。
乐小义面上不动声色,故作从容地躬身,朝魔龙子行礼问安,心里却怦怦直跳,唯恐魔龙子认出她的身份。
可魔龙子怎么会突然进院里来?而且还没有府内下人前来通传。
魔龙子的视线自乐小义面上一扫而过,幽暗的双眼看不到情绪起伏。
他与乐小义擦肩,站在书房门外,朝门内高声道:“玉泫,府内下人备好了晚膳,我让人给你送过来了。”
魔龙子直呼姬玉泫的名字,这让乐小义心里滑过隐晦的不适。
书房门向内拉开,姬玉泫目不斜视,脸上仍旧带着礼貌而从容的微笑,朝魔龙子点头:“有劳了。”遂侧身让魔龙子身后端着食盒的下人进屋。
魔龙子留下来用膳,房门未关,乐小义候在门边,隐约能听见门内两人交谈。
大抵都是些公事,但魔龙子间或能循着机会向姬玉泫嘘寒问暖。
姬玉泫的兴致不高,敷衍着应了几句,随便吃了点东西,许是身体当真不适,她连应付魔龙子的耐心也所剩无几,用过膳让人撤了食盒,便端茶送客。
书房的烛火一直亮到月上中天,乐小义不时抬头看一眼天色,又瞅瞅房中仍旧未息的灯火,心里很不是滋味。
姬玉泫每次去剑神宗见她所耽搁的时间,是否都要在日后像这样通宵达旦地补回来?
如果是这样,她宁愿姬玉泫好好休息,少来见她也行。
正想着,屋里突然传出一声异响,动静很大,像砚台跌在地上的声音。
乐小义心里倏地漏跳一拍,毫不犹豫地推开房门冲进去,入目一地狼藉。
姬玉泫趴伏在书桌上,茶盏倒在手边,留有余温的茶水将桌上堆叠的文书浸湿,而桌上的人已经失去意识。
变故来得突然,乐小义慌得手脚都在发颤,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反手扣上房门,大步朝姬玉泫奔过去。
姬玉泫双眼紧闭,脸色煞白,嘴唇毫无血色,额头也冷汗涔涔,像被梦魇着了似的,双肩不住发颤,她手里死死攥着一个绣嚢,牙关也用力咬紧,嘴角都见了血,还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
乐小义搂住姬玉泫的肩膀,入手一片冰凉。
她将姬玉泫揽进怀里,拦腰抱着她回到卧房,将其安置于床。
见姬玉泫还冷,又在姬玉泫身上盖了两床被褥。
她曾试图去拿姬玉泫手里那枚绣嚢,可姬玉泫不撒手,她便放弃了,只是隐约摸到绣嚢里好像有个什么小物件。
乐小义守在床边,替姬玉泫把了脉,她曾在药堂打杂,粗通医理,可姬玉泫的脉象过于复杂,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只能探出姬玉泫体内气机紊乱,心绪不宁,再多的她看不出来。
乐小义没去找魔龙子,回想起晚间魔龙子突然上门的异常,她怀疑姬玉泫如此就是他在捣鬼,比起魔龙子,她更愿意相信住在西厢的石刹。
思及此,乐小义起身准备去西厢,而昏迷中的姬玉泫却忽然睁开眼,用力拽住她的衣袖:“别走。”
乐小义见姬玉泫醒了,绷紧的心弦稍松,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什么,忙贴近床侧,握住姬玉泫的手,与之十指相扣:“小泫,是我,我不走。”她故作镇定的声音显得格外沙哑,不经意间微颤的语调还是泄露了她的慌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