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问你伤怎么样了?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乐小义关切地问。
“没有。”何云露脸上挤出笑容,“我没事,伤也已经好很多了,只是今天醒得早,有点困。”
乐小义“哦”了声,没多想,倒是左诗萱多看了何云露一眼,似乎从乐小义来,何云露的态度就变得有点奇怪。
左诗萱想起什么,突然扭头看着乐小义,那双温柔的笑眼稍稍眯起,眼中的笑意也变得意味深长。
乐小义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师姐,您有话就直说,这样我好怕。”
“昨天我还没发现。”左诗萱保持着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微笑,勾着唇说道,“你与何师妹同一时间受的伤,而且你的伤比何师妹更重,为什么昨天你回来的时候居然活蹦乱跳?”
昨日乐小义受了裴昊北一掌,柳清风全力救她,她的伤也没好全,没道理伤重的状态去敌营一趟,被轩和带回来,伤就好得差不多了。
乐小义心里打了个突,左诗萱也太敏锐了。
她心念电转,蓦地耷拉肩膀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泫然欲泣地向左诗萱哭诉:“这说起来可不光彩,我修为太差,姬玉泫将我带走,途中颠簸,及至南宫府时,我就只剩了半口气,她怕我不小心死了,才拿了药给我治伤。”
跟在姬玉泫身边一整天,可不得学个一招半式么?
左诗萱没想到是这样,何云露亦为之动容,庆幸地抿了抿唇,后怕道:“幸好她愿意救你。”
乐小义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朝何云露吐了吐舌头,语气轻松道:“她抓我过去是做人质的,我若死了,她就拿不到她想要的东西,她当然要救我了。”
左诗萱也松了一口气:“总之你现在好好地回来了,之后就别再折腾。”
乐小义心道,哪里是她愿意折腾,分明这些事她从来没有预料。
每次遇见突发状况,她都是重伤而归,搞不好就落得病根在身上,尽管她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但动不动就是一身伤,身体吃不消,都不知道该说她自己究竟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
乐小义唉声叹气,一脸苦相地道了声“好”。
三人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天南地北地随便聊了一会儿,药堂伙计将乐小义捡的药送上来,乐小义适时起身,对何云露道:“我就回去煎药了,你好好休息。”
左诗萱也站起来:“我也该回去了,一起吧。”
何云露腿脚不方便,在乐小义二人的劝阻下没有起身相送,于是坐着朝她们挥了挥手。
乐小义和左诗萱结伴回了南院,左诗萱回房前对乐小义道:“过几天我会要离宗一趟。”
“回家省亲?”乐小义好奇。
“嗯。”左诗萱笑,“有别的事情,要去一趟济州,顺便省亲。”说话时,她始终目光柔和地看着乐小义的眼睛。
乐小义抿了抿唇,心里明白左诗萱并非随口一提,她说起这件事,想必别有深意。
可她不知该如何接话,沉吟片刻,攒了些勇气,小声试探道:“那……可不可以,请表姐帮我向我娘带句话?”
左诗萱温和的眉眼立时弯了弯:“可以,你要我帮你带什么话?”
她就等着乐小义这句话,虽然现在还不能带乐小义去见左云琴,但让左云琴知道乐小义还活着,还认她,对一颗心已然千疮百孔的左云琴而言,自是一种无可替代的慰藉。
乐小义突然一阵紧张,手心里也冒出汗。
小时候养母告诉她真相,她不是没想过如果有朝一日,找到了自己的身生父母,她该以何种姿态面对,对他们说些什么,那时候她心里有一箩筐的话,可如今,脑袋里一片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抹了一把衣袖,擦干濡湿的手掌,踟蹰半晌,才道:“就……就说我一切都好,问母亲安。”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尴尬,很不好意思地撇开脸。
好在左诗萱没有笑话她,若乐小义抬头,就能看见左诗萱眼里的心酸与心疼。
自小无父无母,因此受了多少白眼,忍了多少艰辛,她一个字也没提。尽管一切皆是造化,谁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但一个人的心要有多纯粹,才能对幼年被双亲抛下之事,毫无芥蒂?
或者,乐小义并非不芥蒂,她只是太善良,不愿多计较。
左诗萱突然想摸摸乐小义的脑袋,她也的确这样做了,突然被摸头的乐小义半张着嘴,一脸迷惑。
“我会帮你转达。”左诗萱笑着收回手。
左诗萱上楼后,乐小义找来几块石头和一个药罐,在南三阁的院子里搭了个粗陋的野炉灶,扔了两把枯草并几块干木柴,生火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