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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泪+番外(74)

看着奴才们把穗儿带下去,太后转头对皇后道:“皇后,今儿既出了这等子意外,这赏雪啊,我也没兴致了。你也早些回罢,保重身子。”

“是,太后。”皇后恭顺应道。

“这都人的事,你吩咐下去,让奴才们嘴巴闭紧点,莫要乱传。若是传到皇帝耳朵里,他定又要不高兴了。”

“是,请太后放心,妾省得。”

……

穗儿知道自己已经搏得了太后的关注,这代表着她的自救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大半。一大早就躲到御花园守着李太后,其目的不是怕错过了撞见太后的机会,而是怕走迟了就再也没机会从尚服局逃出来。她不知道张鲸什么时候会带人来抓她,所以她必须要尽快离开,并且短时间内都不能再回去。接下来她唯一要做的就是要让太后对自己投以持续的高度关注,如此她才能够续命。

之所以用张居正的《牧》这首诗,也是穗儿经过慎重考虑做的决定。从隆庆年间开始,张居正就已然负责教导今上读书,也不可避免地与李太后之间有过多次会面。坊间传言,张居正与李太后有染,甚至更有甚者传言今上并不是隆庆帝的亲生子,其生父乃是张居正。诚然,张太岳乃是不世出的大才子,更是一表人才,俊逸无双。李太后又是身份低微的都人出身,一直被隆庆帝冷落。但穗儿并不相信张居正和李太后这样智慧的人物,会做出坊间传言的这种珠胎暗结之事。因为这么做乃是断送自己的未来,稍有智慧者都不会陷自己于不义,何况他们身处走错一步就再无回头路的朝局中心。

但穗儿却认为,李太后与张居正之间,确实存在一定的情谊,这可以从一些蛛丝马迹看出来。穗儿毕竟在张居正府中待过一段时间,虽然张太岳从不会与她提起任何有关他私人感情的话题,但穗儿却可以从太岳书房中留下的只言片语的字句判断这位前首辅某段时间的心绪变化。闲暇时,他偶尔会绘制水仙花,书房中也养了两盆。每每绘制完,就烧掉。穗儿绣的这幅云雾水仙,是他一直留着没舍得烧掉的一幅画,就藏在书房的卷缸中。穗儿曾见他将此画带出去过,但当日又带了回来,她判断可能是拿进了宫中给谁看了。而《牧》这首诗,是某日张太岳心情大好时写下的,当日他随圣上和李太后往先农坛籍田亲耕,那还是圣上年幼时的事,彼时穗儿也不在张家,这是张家的次子张嗣修告诉她的。这些细节,穗儿凭借自己超强的记忆力,全部记在了脑海之中,如今运用出来,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唤起太后对张太岳的记忆,同时要让她关注自己。

如今看来她的判断确实没有错,太后对张太岳依然留情。但时过境迁,皇室素来凉薄,清算前首辅时,太后也不曾向圣上求过情。眼下太后对前首辅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还真不好把握。

或许是为了给穗儿一个下马威,穗儿被带到慈宁宫后,就直接被丢给了姜嬷嬷处置。她经历了宫中最可怕的三大刑法之一——板着。何为板着?就是受罚者面向北方立定,弯腰伸出双臂来,用手扳住两脚。不许膝盖弯曲,一直要持续一个时辰。

穗儿身子柔韧性尚算不错,用手扳住脚不弯膝盖并不很难,但持续的时间越长就越是吃力。加之头部向下,血液倒流,更是很快就头晕目眩难以为继。在拼命忍受刑法的过程中,姜嬷嬷还十分“亲切”地与她讲解了宫中的各种刑罚。诸如与“板着”并称的另外两种惩罚宫女的刑罚——“提铃”与“墩锁”。“提铃”要求受罚者每夜自乾清宫门到日精门、月华门,然后回到乾清宫前。徐行正步,风雨无阻,高唱天下太平,声缓而长,与铃声相应。“墩锁”则是让宫女蹲下身子,用一个高约七寸开四口的木箱将宫女锁在原地,使其无法站立起来。

此外还有大大小小各种稀奇古怪又骇人听闻的刑罚,最着名的如吃大板、吃小板、自纠棍,合称“三板”等等,听得穗儿心底无比寒凉。

板着一个时辰,本就体虚的穗儿在结束的那一刻当即晕了过去,随后就被丢入了安乐堂。这个地方是得病和年迈的宫人等死的地方。宫中有规定:宫嫔以下有疾,医者不得入,以证取药。宫嫔生病尚且如此,生病的宫女更是医药全无。穗儿被丢在安乐堂中,晕厥了足足三日,等她醒来时,才发现原来自己是靠着一个面目被严重烧伤,样貌奇丑无比的老宫女细心照料服侍,才得以回魂。

这一病,就去了半条命。穗儿在安乐堂中一直养病养了将近两个月,无人问津。这个地方,连张鲸都不会找来。每日相伴的,就只有那面部严重烧伤,发丝花白,声线极其沙哑,还瞎了一只眼的老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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