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晴心理转着心事。阿爹这是带了个诏狱里的死囚回家呀,可这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可是要杀头的大罪过,会连累一家人的。转念又想,阿爹不会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他这么做必然是有道理的,要相信阿爹的判断,总之一会子等他起身了,便去问问。
孟晴没想到的是,这时东屋的门打开了,父亲孟裔从东屋走了出来,身后二哥孟旷也跟了出来。孟旷似乎有些激动,跟在父亲身后低声切切地喊道:
“爹,这是犯了大忌,我们担不起这种罪过。”
“旷儿你莫急,也就一两日时间,我就把她送走,这事儿做得隐蔽,无人知晓。”
“京中四处是眼线,如何能保证无人知晓?”
“旷儿……你别忘了,你爹我就是眼线。”父亲说完,扭身准备回北屋,突然见孟晴蹲在厨房门前,惊了一下,忙趋前几步问道:
“晴儿,你怎的这么早就起来了?那女娃呢?”
“她方才做噩梦惊醒了,把我和暧儿也惊醒了。我安抚她们又睡了,想着平日里这个时辰我也差不多该起来了,便来灶上把朝食做上。”孟晴站起身解释道。
孟裔松了口气,叮嘱孟晴道:“你这些日子就别老是往外跑了,在家里照看着那女娃,别让她出门,也注意别让外人瞧见她,听明白了没?”
“阿爹……那女娃是……前首辅的家人吗?”孟晴踌躇着问道。
“嘘!”孟裔猛地示意她噤声,孟晴抿唇,一时也确定了心下所想。
“你们记住,这女娃过几日便会送走,你们不需要知道她是谁,勿要多做烦扰。阿爹心中有数,明白了吗?”
孟晴和孟旷不敢再多言,点了点头。孟裔缓和下语气,道:
“我一会子先用朝食,然后便出门有事,傍晚便归。你们今日在家,务必守好家门。”
“是,阿爹。”两人应道。
孟裔回了北屋更衣洗漱,孟晴走到二哥孟旷身边,悄声问道:
“爹可与你说了甚么?”
孟旷摇头,叹息道:“阿爹守口如瓶,我也是问不出的。但这事儿必不是阿爹一人的主意,我猜想恐怕与那诏狱的黎老三脱不开干系。”
“黎老三和阿爹一起将死囚弄出来藏到家里?这也太古怪了吧,进了诏狱没听说过还能出来的,黎老三可是个吃人的主,更别提他亲自把人救出来了。”孟晴百思不得其解。
孟旷只是叹息,他也是万分疑惑。
“晴儿,这不是个好兆头,但愿不会给家里惹事儿。”孟旷最后说道。
第8章 【旧事】
大约卯初过些时候,孟裔就草草用过朝食出门了,他只着一身粗布衣衫,戴了斗笠,裹了螣刀绑在扁担杆上,挑了两个装满针线活的箩筐出去,瞧上去就像个贩夫走卒。箩筐里有刚纳好的新鞋,有漂亮别致的绣囊,都是赵氏一双巧手做出来的,往日里也会拉到街上贩卖,贴补家用。孟裔出门前反复叮嘱旷晴兄妹闭门不出,掩护好那女娃并照顾好母亲,兄妹俩都一一应下。
送走孟裔,兄妹俩回厨下用朝食,彼时母亲才起身,瞧着身子不大爽利,眼底泛青,恐是昨夜一夜未眠。
孟晴打了热水服侍母亲洗漱,又扶她在餐桌旁坐下,端上炊饼和白粥。孟旷坐在她身边,将酱菜碟子往她身前推了推,道:
“娘亲,您多少吃点吧。”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赵氏却默默落下泪来。孟旷和孟晴不由慌了神,孟晴忙道:
“娘亲,这是怎么了,怎么就哭了?”
赵氏半晌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垂泪。孟旷叹息垂首,孟晴只能坐在母亲身边抚着她后背,好一会儿,赵氏终于收了眼泪,取出帕子擦了擦满面的泪水,哑声道:
“旷儿,晴儿,你们大了,都晓事了,娘不瞒着你们。你们爹,这是要把咱家至于危险的境地之中啊。他素来爱护这个家,如今却像是鬼迷了心窍。娘这是害怕啊,他昨儿晚上就像变了个人,怎么说他都不听,带个人回来也不给半点解释。但那女娃子分明是他从诏狱里带回来的,他怎么能做这种事?真让人焦心啊……”
“娘,您莫着急,爹说了,过几日就把人送走了。”孟旷道。
“送走又如何?这事做都做了,一查就查出来,何患无辞?昔年太/祖时蓝玉一案,牵扯出多少人,多少人何其无辜,何况你父亲本就是犯事儿的人,怎么着都跑不了。”赵氏识文断字,也读过一些经史,更是常听父兄私下里议论朝中上下的一些事儿,她是有自己的看法的。
赵氏说得在理,兄妹俩都沉默了。
孟晴想了想,拿了两个炊饼,打了两碗白粥,用食盒装了,拎起来就往外走。赵氏喊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