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番外(53)
我们沉默着开出一小段路,还是由我先开的口:
“叔叔来找你干嘛呀?”
“觉得我没人照顾了,看我挺可怜,想让我和他走,弥补一下这些年的错。”蓝山捋一捋头发,“把我当小孩似的,怪好笑的。”
“这样好吗?”我有点怯怯,“你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了。”
“你在我那里住,他来合适吗?”
蓝山说完就踢掉高跟鞋,把腿蜷缩在座位上,转向车窗的一侧闭目养神。CBD的灯红酒绿和雨水混成一桶浓墨重彩的油漆,朝蓝山的影子泼来,我在光影迷迭中看着蓝山的脸,熟悉又陌生。
我没有再说话,沉默着把车开回家。回楼下时已经不早了,我想开门下车,但蓝山忽然转过了半边身子,伸手扯住了我的衣角。
我有时候就是受不了任何一丁点细节,蓝山牵住我的手,再或者握住我的手腕我都不会如此反应剧烈。但蓝山太会了,她和我之间的羁绊就只有指尖轻轻勾住的那一小块布料,极尽柔弱而令人怜惜。蓝山本不是这样的人,所以但凡她做出任何一丁点示弱姿态,哪怕造作意味十足,我也会整个人立马高举白旗投降。
在车里坐一会吧。蓝山说。
我点头同意了,把椅背放平一些,转身看着蓝山。我的右手取代了衣角,和蓝山的手在光照不到的地方隐秘而暧昧地摩挲着。
“会很奇怪吗?”蓝山说,“我这样对他。”
我没有明确回答,而只是说任何事都是有因果的。
蓝山就笑了,捏一捏我的脸,很感慨:“你真的很聪明。”
“因为我给出了别人不会给的答案。”我闭上眼睛,接受她温柔的爱抚。其实我心情很复杂:我知道蓝山的意思,假如她和别人提起这件事,或许有九成九的人都会用亲情给她上一道紧箍咒。但我没有。其实我不是没有,我只是知道了错误答案,然后规避了它。
我在讨好蓝山。这比什么都重要。
“是啊,别人都会说,那毕竟是我爸。”蓝山轻轻地说,“那又怎样?”
蓝山有时候真的下刀太狠,寥寥四字就伤人极深。
其实她没把刀刃对准我,可我还是觉得隐隐难受。蓝山的爱恨都太利落了,她只管去爱去恨却不管被爱或者被恨,它们被分装在不同的糖果罐子里,活该属于谁就很难再改变。在故事里很少抛头露面的父亲想要继承外婆那个装满爱的罐子,在蓝山看来简直啼笑皆非。
我好惶恐又好难过。
惶恐在于蓝山难得的爱宁愿随外婆变成天上的星星也不愿给我,也难过蓝山连被爱都过于笨拙。
蓝山似乎是发自内心地疲于和感情几乎为零的父亲打交道,以至于今夜在我怀里入睡得像安静的猫,昏迷之前她抬头向我索吻,同我讲她会不会太过分。
我说不会,在我这里你做什么永远都不过分。
蓝山就安心地不再讲话了。
我想蓝山允许男人来参与一周后的清明,已经仁至义尽。我开车送他们去了墓园,目送蓝山和男人一前一后上了山。可能有时候我是真的没办法理解蓝山,毕竟我出生在父母双全,感情平淡偶尔拌嘴的普通家庭里,而这样的差异是平淡却致命的,就好像我在拍《白毛衣》的时候和陆星嘉说,没有人生来的轨迹会完全一致,所以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
我所说过的话成了一柄双刃剑,横亘在我和蓝山之间,谁向前多走一步,都命悬一线。
我长叹了一口气,继续坐在车里发呆。果然是说曹操曹操到,陆星嘉的名字刚在我的多愁善感里出镜了一秒钟,我手机直接就亮起了他的名字:
“喂?”
“我听助理说你接了我们公司的春夏群像?”
“就你消息最灵通。”我皮笑肉不笑,“八字没一撇呢,月底才拍,我这边还得交计划书,要被毙了那我也没辙。”
“还没头绪吗?”
“嗯……”我随口答应了一声,从储物箱里翻抹布。最近天气诡异,清明冷得过分,车里空调温度开得偏高了,我随手擦了擦玻璃上的水蒸气,看向远处的青山——
“也不算是没有头绪。”我从容改口。“卑微阿舟能有幸邀请陆大画家为我画个分镜吗?”
第35章
在陆星嘉的帮助下,半个月后我交上了一份名为“贰拾肆”的计划书。
灵感来源于青山的惊鸿一瞥,还是我私心认为蓝山是云的臆想我已经记不清楚。其实我原本是打算起别的名字的,它或许更平凡,更落伍,却也更浪漫,但又无可避免地更偏心。所以陆星嘉一听这个主题名就皱了皱眉头,摇头说不行,不能叫风中有朵雨做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