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番外(110)
白笈取过他的速写本翻看前面的记录,最早的一幅是两年前,画的是家门前长了十几年的桂花树,纸页里夹着一些干桂花,纸页泛香。
陆星嘉说这是他在这里画的第七本,只是两年忙,回来得少,没怎么画。白技轻轻应了一声,还是认真一幅一幅地从头翻,陆星嘉的笔触从青涩走向成熟,如今的脸则在心里倒退回第一次见他的模样,怪让人唏嘘的。
陆星嘉这个时候还没有开始赖上抽烟,坐在他身边说话,说他从小就喜欢坐在这里看窗外的大江,春和景明的时候渔船来往,雨天水打在玻璃上,滴滴答答地响;涂鸦本架在膝盖上,他随手涂鸦,身边睡着一只小小的三花猫。
白节的通感和共情能力一向很好,他环视着这个不足十平米的空间,觉得它像温暖的茧房或子宫,孕育了一个天才,额外赏赐了最自由的灵魂与无邪的爱。
白m平日里冷静克制的时候更多,但从不向陆星嘉吝惜夸奖,鼓励他去做任何他想做的事。
陆星嘉要转戏路,他就给他一点点地说,明知道陆星嘉手头的资源更好,但私下里和人喝茶还是会和人提一嘴陆星嘉的事,当然更重要的是,爱他这件事做得天衣无缝,并持之以恒。
因为陆星嘉第一次带他回家的那天,夜晚风凉,两人在被子里贴得很紧,不说话,只是静静入睡。白技将要睡着的时候,陆星嘉在黑暗里握住他的手,说:
“我是第一次带人回来这里。”
“我知道。”
”.......我爱你。”
“我也知道。”
陆星嘉安心在黑暗里闭上眼睛。
他们在一起三年,陆星嘉的变化肉眼可见,所有人都说他年岁渐长却更天真无邪,白技喜欢听这样的话,说明小孩有了足够多的糖果,才不会吝惜和害怕失去任何一颗。
去年某电影节年终盛典,陆星嘉拿了很有分量的一个奖,上台说话的时候大方得体,致辞的最后空了几秒,灯光都暗下来,陆星嘉忽然对着话筒说。
谢谢,我会珍惜每一份爱。
白岌坐的地方刚好能用黯淡的侧灯看清他的表情,陆星嘉的确是看着他的方向的,白节一愣,但还是认真用力地鼓掌。
....….然后转脸就被送上了热搜。
此时距离他们上次同框已经过去六个月,热度却仍然不减当年,唯粉洗了一晚上广场,惨败于CP粉三五条万转小作文和现场配图,恨得白发三千丈,缘愁似个长。
陆星嘉觉得很有趣,把白被拍的照片发给本尊:好傻。
男人不解风情,只说,开车小心。
陆星嘉拿完奖就放假了,白发手头还有一部戏没结,这次回家就没叫上他。陆星嘉打算回去待个三五天就回来继续工作,但一回小镇在路上开车兜了三圈,才怔怔地停在家门口,坐在车里给白技发消息:树没了。
这还得了?白蔑把自己的戏份往后推了两天,当天就赶了过来,家门前的确是空了,陆星嘉搬—张小板凳坐在门前,膝盖上仍然架着速写本,一抬头看到他,倒很惊讶:
你怎么来了?
白节不说话,从车上给他拿下来一盒绿豆饼和桂花糕,是陆星嘉最爱的店铺。车连夜开了很久,糕点凉了,受了水汽又有点软塌塌的。白技原本是想哄他的,但这份礼物现在看起来有些糟糕,白节自己也有些局促,讪讪地说,要不不吃了吧。
陆星嘉摇—摇头,接过甜点,让白J坐在自己身边。
树是被镇里人砍掉的,道路重新规划,陆星嘉家里的树长得离主干道太近了,只能砍掉,原本是应该沟通协商的,但镇里同陆家相熟的人大多去了城里,动工日子在即,只能先斩后奏。
陆星嘉去谈的时候对面也没想到来了这样大一个人物,毕竟是他们不按规章制度办事在前,陆星嘉微博透个气,舆论压力就够人受的了。但陆星嘉只是乖乖地坐着等结果,听完了解释说,喔,是这样啊。
听说对面给了几百块钱的补偿款,白技本以为他不会拿,但陆星嘉——一年随随便便就能挣上千万的陆星嘉—─从裤兜里小心翼翼地摸出几张红票子,坐得久了,钱在兜里折得有些皱,白笈盯着那几张票子,心口就有些酸涩了,伸手揉—揉小孩的头:
没事,咱不难过。我过段时间挑—棵,咱再给种上。
我不难过。
陆星嘉这样说。其实这是实话,不知为何他给白节发消息的时候,心里面想的是:还好白节在。他想象不出如果白节没有和他在一起,自己大概会比眼下崩溃十倍不止,眼下虽然还是会难过,但也就一点,仅此而已罢了。
白节来之前他坐在门前的小板凳上想了很多,忽然想明白,其实自己这些年从来没有看清过真正的自己,陆星嘉并不由自己看透,他先前是由旧宅,江边的风,窗边的雨组成的一切,失去任何一样都如临天灾;后来有人来爱他,陆星嘉逐渐将真实的自我握在手里,有人千里迢迢带着他爱吃的糕点来安慰他,这是十棵桂花树长了腿也比不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