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两个人,一天走得比一天近了,但是总体上来说,莫芷念还是个知情识趣的人,知道安宛初不爱亲近人,很少会做出这么亲密的举动。纵然如此,这会儿安宛初也没甩开莫芷念的手,只是在匆忙奔走间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学长,停在了林荫道的中间,正一脸莫名地看着自己这边。
其实距离车库所在,没有太远的距离,两人手拉着手,顺着林荫道跑了一百多米,转了个弯,就到了食堂背后。莫芷念停下脚步,突然有些不敢回身去看安宛初的脸色,自己还真是鲁莽,也太自说自话了一些。两人的手,却还紧紧扣着,莫芷念已经记不清,是不是自己拉住安宛初的时候,用的就是如此亲密的,十指相扣的方式。重点是,安宛初微微有些发烫的手,此时正在自己的手心里。
十月下旬的天气,已经和热沾不上什么边,可是莫芷念却觉得,有股莫名的灼热感,从两人相连的手心处,扩散至了全身,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开始发烫。
太缺乏锻炼了……莫芷念将一切归咎于运动后的发热,松开了手掌,五指微微张开。安宛初的手,却并没有如莫芷念想的那样,自然地从自己的手中滑落分开,而是依旧紧扣着,直到莫芷念按捺不住回头,才一下子松开,收了回去。
手掌重新攥紧,莫芷念看着面前脸色平静的安宛初,几乎觉得刚才那被安宛初紧紧扣住的感觉,其实只是自己的错觉而已。只是自己拉着她走而已,她又怎么会那么紧地拉住自己……莫芷念抿紧嘴,暗暗苦笑了一下,自己究竟在乱想些什么。
这一天,是两人冷战过后第一次如此沉默地一起回家。莫芷念等不到安宛初问自己,为什么突然拉着她跑掉,觉得可能安宛初有些生气了,于是更是没办法主动开口谈那个学长了。这件事情,又没有立场,不能直白地说,让安宛初不要和那人交往,莫芷念实在很伤脑筋。
虽然,在回家的路上,两人沉默少语,但是和冷战那会儿的相互不搭理,又不太一样。好几次当莫芷念偷偷用余光瞅安宛初的时候,都发现安宛初也在看自己,有一种总是被抓包的挫败感。于是收回目光,安静骑车,可是总会觉得,安宛初似乎还在看自己。偷偷再看一眼,果然安宛初还是在看自己,莫芷念觉得怪怪的,又不免佩服这人怎么骑车的时候,还能如此一心二用。自然,莫芷念早就忘记自己此刻何止一心二用了。
好不容易,到了两人家附近,必须分开的路口。看着逐渐骑远的安宛初,莫芷念只觉着心脏跳得厉害。似乎一路上,加的不是车速而是心速,整颗心,都像是要跳出来了。
真是的,不好好骑车,最让人心惊胆战了……莫芷念找理由也越来越熟练了。能说得过去,那就说过去吧,想得太明白,始终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安宛初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骑完了剩下的路。停好车后,像是被什么追赶似的,快速地跑上楼,打开门,然后关上。整个人靠在了门板上,微微弯□子。大口喘着气……
差一点,紧张到连最后分开时的再见都说不出来了呢。幸好平时说的话,也不是那么的多。不然今天这么反常,估计莫芷念也会感觉到什么吧。不过她大概不会想到,真正的原因是什么……不过,连自己也没有想到,居然会这样啊,安宛初自嘲地笑了一下。
墙上的钟还未到六点,安宛初清楚自己还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用来正理乱七八糟的心情。今天接到电话之后,又要撒谎了,不过是撒一个比前些天更大的谎。
现在,不是有了比较要好的女生……是有了,喜欢的女生啊……安宛初捂着心口,咬紧了牙关,顺着门板慢慢滑坐在了地上。
晚上的时候,安宛初做了一个很糟糕的梦。梦里,爷爷和奶奶,指着自己的鼻尖,骂自己是个怪物,一个让家族蒙羞的怪物。而一向沉默中立的叔叔和婶婶,用一副果然如此的鄙夷目光看着自己。连私下和自己还能说得上几句话的安钦,也远远地躲着自己,像是怕靠近了,会沾上什么不好的东西。还有很多个,熟悉或是不熟悉的面孔,在眼前闪过,无一不带着不屑的神情,冲自己指指点点。悉悉索索的议论声,夹杂着熟悉的爷爷奶奶的叫骂声,仿佛让安宛初刚刚萌生的那点儿暧昧的小心思,被放在了人群里,任人践踏。
安宛初猛地睁开眼,面前黑漆漆的一片,依稀可以看清天花板的轮廓。是梦啊……安宛初想翻个身,却发现,或许是因为在梦里,长时间的精神高度集中,手脚竟都有些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