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海上受的伤还是回来之后伤到的?”
“之前断、断了……坏了就锯、锯掉……”不是撒谎, 事实就是如此。因为本来就是要锯掉的, 所、所以她这样不是骗大小姐。
“我看你是不老实。”花沐见她躲躲闪闪的模样, 又是心疼又是气恼, 莫名竟觉得还有几分好笑,“现在痛不痛?”
白枕连连摇头。
“你身上好多伤, 最好去无菌舱调养。只要睡个几天, 身上的疤就会消失的。手臂等上一个月也能接好,你就又是我完完整整的白枕。”
哨兵点点头又摇摇头, “不要离开我……”
花沐明白她的不安,若是不安抚好, 即便现在哄进了无菌舱, 到时候还得爆发。
“我不是在陪你吗?我、我让露娜去那里好不好?”她已经体会过失去白枕的痛苦与绝望,比起这些,让她明白自己的想法又有什么值得修饰的呢?不止是身体, 她想与白枕真正地融为一体,“哈提不是也一直想要到我的精神图景里来吗?现在可以哦,让它们筑巢吧。”
白枕微微睁大了眼睛,似是无法置信。而比起她,哈提的反应更加直接。巨狼几乎是瞬间解除了凭依状态,不停地绕着花沐磨蹭。
哨兵时隔两天终于从凭依状态下解除出来,疼痛顿时十倍百倍地扩大,只在一瞬间就差点夺走了她的意识。花沐立时召唤出露娜对哨兵进行安抚,减轻她五感的敏锐程度。
通常情况下,精神体的凭依状态会增强哨兵的五感。但在暴走情态下,越是强大的精神体越容易引发所谓的五感“猝灭”现象,以降低哨兵感官敏锐程度的方式进一步增强哨兵身体的强悍程度,让他们得以用类似于狂战士的方式战斗。
而一旦解除凭依,身体所残留着的痛苦很可能让哨兵产生应激反应,瞬间夺走他们的生命。
露娜独角上的虚光没入白枕身体,很快将她因疼痛而引发的抽搐抑制了下来。
花沐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懵懂的新手,对于自己精神体的能力也越来越得心应手。除了没啥大用处的吸引,莫名其妙的照明,只使用过一次的净化,和最有用的增强哨兵能力之外,露娜在基础的向导能力方面其实也十分优秀。
无论是设立屏障还是进行安抚,只要从独角中放出白光似乎就没有它做不到的事。
花沐越来越确定自己精神体能力的本质。
神说要有光,于是世界就有了光。
或许只有她想不到的事,而真的没有露娜做不到的事。她的精神体并不没用,只是主人尚需要学习。
“大小姐……”白枕低声呻·吟着,神智渐渐清明。
哈提立即冲向露娜,迅速与它滚在了一起。
“白枕。”花沐摸着她的脸,反过来将她搂在了怀里,“是不是很痛?”
白枕虚弱地笑了一下,“已经不痛了。”
她说完担忧地看向了纠缠着露娜的哈提,“你确定要让它筑巢吗?我不知道……”
她不知道自己的精神体还会失控到哪种程度,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忍耐到哪种程度。
“没关系,我们可以一起努力,露娜和哈提也会一起的。”
露娜“咿咿”地叫了一声,黑色的身影渐渐开始变得虚幻起来。哈提像是接收到了某种讯号,发出了低远的嚎叫,白色的躯体越来越亮也越来越透,像是要化作一缕轻烟。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很快像融化在空气中一般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了黑与白的漩涡,各自鲜明又水·□□融。
白枕微微喘起了气,花沐也是心尖发颤。无比强烈的感情从对方身上传递过来,像是要撕开彼此的皮肤,揉碎彼此的心脏,溶解彼此的大脑。
这是精神的结合,是灵魂的交融,是身与心的交付。
“大小姐……”
白枕仰着脸发出似痛苦似愉悦的叫声。她看到了十二岁的花沐,看到了她的无措与害怕,也看到她哭泣脆弱的脸庞。那是刚刚因觉醒暴走而差点否定自我的大小姐,是她所说的,自己在她心中种下种子的瞬间。
她不止看到,也回忆了起来。开始明白自己的心情,开始明白自己的怯懦,也开始明白自己的爱从不曾中断过。
大小姐是这样看待她的,令人欣喜,令人颤抖,令人疯狂。明白所爱之人的爱,原来是这样叫人幸福与无措的事,因感情获得回应而幸福,又因无法确定自己的感情是否达到了与她一样深重的地步而无措。
花沐也有相同的感受,那些因时间久远和其他一些原因忘却的记忆这时在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十二岁白枕高挑的身形,稚气的面容与眼前这个傻傻的大个子渐渐融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