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毒妇人心啊。
“怎么,”我正对着那猪头表示着自己少得可怜的同情,潋滟却突然抬了头,望着我,“你不忍心了?”
“怎么可能!”连忙酝酿了一下情绪,一脚踏上了那山猪的肚子,“这只死山猪,打回原形实在是便宜他了,若不是你说只要教训教训就算了,他哪里有这么舒服!”
猪兄,你且节哀,死道友不死贫道,何况你还压根算不上道友。
潋滟对我这回答似乎很是满意,点了点头才道:“其实,得饶人处且饶人嘛,夫君你虽然一身强横修为,也委实不好恃强凌弱,欺负弱小的。”
好嘛,这下倒是本君狠毒了。
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这厢做了个揖,虚心受了,“是,是,公主教训得是。”
她拍了拍手,纤纤细指向那东边一指,“接下去是在那方向。”
这公主,她明明认不得方向,却把那些个得罪她的精怪们,记得清清楚楚。
这边住了个白眼狼啊,那边住了个大山猪啊,这厢有条鲤鱼精啊,那厢有只山魈啊。
忍不住揉了揉眉角。
这被她取名,代号“狐假大吼威”的行动,已经持续一个多月了,不知何时是个头。
“公主,这是第三十几只了吧,不知后面还多少?”我这军心不稳,怎可能轻易出兵呢?
她很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对我道:“这是第三十三只,后面还有五十一只。”
我只觉得面上冷了一阵,心里冰凉一片。
她却笑得一笑,伸手抚上了我的脸,“哎哟,我的将军,您这俊脸如斯惨白,却是哪里不舒服么?”
我此下,真真是不舒服的紧。只那三个月,她竟然招惹了这么多事,我原先打听到的,竟还不足十分之一。我这心里一阵悲切,连着一阵后怕。
她的笑着实太过风情,晃在眼前,扰人心智得很,她却一点都不晓得收敛,仍然笑着靠上来,语气甚为撩拨,“妾身晓得您近来很是辛苦,定然会好好犒劳犒劳你的。”
幸而,本君与她处了将近一年,已经多多少少可以免疫了。
退了一步,现了恳切谦逊的神情,“公主言重,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她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只讳莫得看着我,不晓得在盘算什么。
此下天色业已不早,自然不能就这样巴巴的赶过去。
这一个月,最折磨本君的,实则是,这公主对于住宿条件,太过挑剔了。
睡觉也便算了,好歹本君为她垫着,偏偏日日要洗一遍澡。
你说在家谁也管不到你,爱干净不爱干净的,自然是随便,可这在外面,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哪里去给她找温泉?
最后,只得找了个折中的办法。
我这身上带了一只金钵,是当初那位上神赏给我的,别的用处倒是没发现,便只得一样,可大可小。
如今找出来,给她做了那浴池子,倒是将将好。只日日为她催了真火烧热水,这生活也太过凄惨了些。
“热了,热了。”
就在本君一边催着真火一边腹诽时,潋滟已经在那头喊了。
“是是。”认命的答应了一声,收回了半掌的火焰。
不得不说,公主便是公主,不愿意屈就那浴桶,一定要将那钵涨成个池子模样。这么个大小,便是本君也掌握不好火候啊。
背对着金钵,凄凉的望着山头那轮圆月,等着这位美人出浴,好打扫战场。
“斯生,”潋滟在我身后叫,那声音也仿佛洗了澡似的,带着莫名的雾气,娇软的一塌糊涂,“你过来。”
“是,是。”再次认命的起身,后退着挪到金钵旁边,将早已经备好,此时已经凉到适口程度的甘露酒递了过去。
我这心,疼了一个月,早已经痛得麻木了。
当初苏摩赠了我与阿念各一坛,阿念早已经喝光了,也就我这里还留了一些,便是她管我要也不曾舍得给过哪怕一滴。
没想到,如今都进了这只小狐狸的肚子。
真真是,暴餮天物,暴餮天物。
她一只小狐狸,能尝个什么呀。
早知如今,我何必当初,巴巴的拿出来。
只怕,她这一个月不但是来报复他们的,也是来剥削报复本君的。
我这厢黯淡的等着,没想到,没等着她来取我手中的酒杯,倒等到一只细腻的柔荑抓了我的手腕。
本君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只大风大浪都没有这身后的小狐狸更为恐怖,此下被她抓了手腕,我自凛了一身。
幸而,她用了另一只手取走了杯子。
想来还是本君担心过度,便不免有些杯弓蛇影,风声鹤唳了。
待得她将那酒杯还回我手里时,我才真正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