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我开了门,一看却是族里侄子辈的荆炎,此刻正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口,见得我开门,脸上凄楚神情乍现,喊了一声表姑姑,就抓了我的袖子抹眼泪。
我正暗惊,他却已经开始喋喋不休的说明了来意。
却原来,这事是我那小了许多的弟弟惹出来了。
当初我回了族里,那孩子才不过石凳子大小,这在吼里绝对是个发育不良的,也难怪阿爹和阿娘会忧心的在他化形这日将我叫回去,一同护法。
幸而,这化形化得有惊无险,虽长得不是个玲珑剔透的模样,眉眼间却也很有一些英气来。
阿弟小名叫关关,我因着自己那点小心思,便不免想拉个垫背的。
当是时,望着他那张还略有些皱巴巴的小脸,左瞧右瞧,正经严肃了一番,才将心中早就定下的名字说了出来。
“阿爹,阿娘,”我拎着阿弟,皱眉道:“我族向来个个都是风流人物,只这孩子大约是晚产,这方面不免有些先天不足。”
我顿了一顿,爹娘脸色业已变了几变,我便接着道:“孩儿虽然读书少,文采欠佳,却也听过人间一些有名的诗词,一则便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今不若便取这典故吧。”
我自是摇头晃脑,故作玄虚了一番,阿爹沉着眸子,将手里的茶杯一放,点头道,“甚好。”
我那可怜的阿弟,名字就被定下了,唤作雎鸠。
也不晓得是不是我这名字取得委实太好了,我虽则之后一直未曾回去,却也听得那边消息说,雎鸠果然是越长越风采,逐渐长出个窈窕君子的模样。
好相貌自然好过坏相貌,我便有个小心思,自然也希望阿弟莫给我丢人的。
却不晓得,这好相貌也有好相貌的烦恼。
这便惹出了两则桃花债。
荆炎说到这里,却已经没有一丝的泪了,一双眼睛很是熠熠生辉,口上讲得也是颇为精彩。
却说这两则桃花债,一则是与朝云之国相邻的不死山公主,而另一则竟然是玉清境九圣之一的白风。
那不死山的公主我是不曾见过,只那白风我却是很见过几次的,当初阿念捎着我流连宴席之间,就有正面见过几回,文采风流倒是风流,就是女气了些,却原来是个断袖。
阿爹和阿娘仔细斟酌了一回,便应了不死山的提亲。
如今仙界这风气开放的很,不与十几万年前比,便是比起两万年前,也不晓得开放了多少,故而男女风之事,已算不得大防了。只阿爹和阿娘从各方面考虑,都是那不死山的公主更为合适些。
朝云之国不像不死山,在流沙存了几十万年,作为从东海之东新迁入的族群,这根基还颇为不稳,故而,与不死山的关系便尤为重要了。
只不过,让阿爹和阿娘没有想到的是,阿弟与那白风竟然算得个两情相悦,按着荆炎的猜测,保不得已经暗通款曲了的,这婚事定了,他自然不依。
可不死山这事已经应下,不依也得依啊,阿娘双手一挥,便将阿弟锁了,就等着那公主嫁过来。
可是吧,这情爱一事本就是勉强不得的,阿弟要死要活,上吊绝食,最后弄得自己奄奄一息。
阿爹心疼他,便偷偷将他放了。
白风也算是个有点本事的主,将阿弟接走藏了个严实。
阿娘自然是折腾了阿爹一番,可是这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眼见着婚期越来越近,这事也终于再也瞒不下去了,听说那不死山的公主和了她爹娘闹到了朝云之国。
阿娘着实没法,私下遣了荆炎来找我,大约是想靠着阿念的名头缓一缓。
这事已经关乎到族群存亡了,我这边自然是急切的准备了一回,给阿念留了封书,便随着荆炎往朝云之国去了。
这一边行,我便也一边琢磨着怎么了结此事。
阿念的名头虽然在天界好用,可在这流沙界却不一定用得上,更何况那不死山过往便是个地头蛇,如若实在无法,便只能搬出阿念她舅舅,寻迷上仙的名头了。
反复忖度了几遍说辞,这厢便已经到得朝云之国的地界。
匆匆赶到家里,远远便听得一个亮丽又娇艳的声音风风凉的道:“要本宫离开也可以,你把人交出来即可。”
不知为何,我只是单单听着声音,身上的皮毛便凛了一遍。
过往在凡间,见得多少女子,清新者有之,温婉者有之,艳丽者,自然更有之。
只不晓得,能话出这种声音的女子,该艳丽到何种模样。
男子自然喜好娇艳的花,可愈发娇艳的花,愈是带刺。
我自是在心里为阿弟默哀了几遍,这边化了人形,径自进了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