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宴席上,除了他,便只有一个白衣翩翩,言笑晏晏的怜玉神君是个孩童模样。
他之前便已经听说过这位神君了,只知道是个让人头疼的人物,可当他见到那人的第一眼,就觉得亲近。
这场宴席,最终因为大哥对着白泽神君的纠缠而被这号称天界诨事双人组弄得不欢而散,宾客与东海都很是狼狈了一番,只有他,觉得庆幸。
那之后,他便与怜玉和白泽结下了交情。
这两人让他无奈,恐惧,却仍然止不住的亲近。
一晃三千多年,期间隔了最久的一次,是两百年未见,再见面时,那怜玉终于长大,身边也不再是白泽,而是一个七八岁模样的女娃娃。
他的惊讶和怪异,并没有持续多久,东海一日游,只道怜玉果然还是怜玉。
只是,那时的他没有意识到,怜玉已不再单纯的只是怜玉而已了。
他仍然记得,那人将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抱在怀里,现着温柔和煦微笑的模样,在扶桑顶的第一缕朝阳下,透彻干净。片片墨绿的扶桑叶,散着淡淡的金光,让她光芒万丈。
现着想来这便是命。那时候,大约连她自己也未曾料到,那孩子会是她的劫。
在怜玉将怀梦带回云梦泽的两个月后,机书再去看她时,他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异样。
怜玉好了,不再分不清虚实,不再疯言颠语,也不再,言笑晏晏。
她的嘴角总是勾着最适宜的弧度,她的面容总是温和得体,她的举止优雅进退有度。只是,这用在了他这个朋友身上,甚至用在了怀梦身上。只是,她的眉眼间再也没有笑意,言语间再也没有波澜。只是,她的目光没有一丝的温度,捏着玉杯的手没有一点晃动。
怜玉,你还有爱么?
他壮了胆子,问了一句完全不相干,却是他感受最深的问题。
她的脸没有一丝改变,不曾习惯的挑眉,不曾习惯的勾唇,不曾习惯的放茶杯,只是淡淡的望了他一眼,轻笑道:“大爱无私,本君自问,除了闻素,比谁都更爱这世间万物。”
那一刻,他在站于一旁的怀梦眼里,知道了什么是绝望。
或许,不只是怀梦的眼里,在他的心里也渐渐升起了绝望的心绪。他不知是为了什么,也不知是为了谁,却晓得,怜玉最终不再是怜玉。
也许,他这时,宁愿这人分不清虚实,对他说,十三,你要是再说本君是疯子,本君就真的疯一把,将你的洞府烧的干干净净。
究竟,情是个什么东西呢?
求不得,便放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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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怀梦番外(四)
如果,有错,那便是她一个人的罪,如果,要惩罚,请降到她一个人身上。
师傅,我爱你。
她在痛苦快乐的边缘,抓着师傅单薄的肩,一遍遍的喃着。
嗯,我也爱你。
这么说的人,脸上没有丝毫动情的神色,温柔的吻着她的额头,将她拥入怀里。
每一天,每一次,真正投入的只有她。
她已经不知,自己的哭泣是因着身体的欢愉,还是因着内心的痛苦。
怀梦,你累了么?
她欣喜的以为,自己晓得师傅问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不,师傅,怀梦不累。
她的声音很小,带着期待的忐忑。
嗯,那就好。
那人现着和煦淡漠的笑,擦去她面上的汗渍。
睡吧。
她,没有升起过希望的。
所以,睡吧。
不要再,做梦了。
自己爱的人,不爱你,并不是最大的折磨。
自己爱的人,只在曾经爱过你,也不是最大的折磨。
自己爱的人,因着自己,再也不会爱你,这才是......
她明明白白的晓得,自己在师傅眼里,再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恍恍惚惚中,她突然记起,红娘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那时候,她正在犹豫要不要下凡去见一见师傅。
红娘对她道:怀梦,这情爱本是个分明的东西,最忌杂了理不清的纠缠。你师傅回来后自然是记得凡间的事情,如若惹出什么情债,更或而是有了子嗣,即便她心里只有你,对着那人却也保不定要软几遍心。
她的性子向来被师傅说是过于柔软,只此下也却是被激了一激。她无法想象,师傅用对着她的态度对别人。只情之一事上,她自私的很。
只是,她的道行,终于还是难以理解生与死的差别。
而她,也不晓得,师傅对自己的爱,并不如自己所想的那样单薄。
怀梦又从光怪陆离的梦境中醒来,身边依旧没有她所期待的人。
她的身体确实在渐渐好转,而她的精神,却几乎将要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