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君似乎对于能调养好我的身子这点很骄傲,不过千年我却是活不过去了,还要伤了他的心。
“千年,要千年,药君,你,你可有法子,有法子让阿念在十四年里将身子养好?”阿舅神色踌躇,却还是问了。
药君皱了眉,又是一副想要生气却不敢的样子,讲的话倒是一点也不客气了,“老头我像仙君这样的家属也看多了,不晓得医理,只以为老头不是医生是变戏法的,什么都能一下子。”
他气呼呼的说了一句,终于还是收住了话头,平了调子,继续道:“仙君,你当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别说十四年,就是想要在九百年养个七八分都是不能的。”
阿舅在做着无谓的挣扎,我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接了话头道:“药君,你说的是,这个并不急,你且说说我徒儿这身子。”
药君转头看我,点头道:“怀梦姑娘也就是虚,双修之法么,总不需要我教吧,哪家没有几本本子?您且收的住便可。”
酱酱还是撇着嘴,对着我一副鄙夷的模样。
闻素只看着我,没有说话。
轻笑一声,对着药君谢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本君自然省得。一直以来都麻烦你,真是辛苦。”
药君半张着嘴望着我,半晌才道。“神君,您,您言重了。”
他对着我说,却对着酱酱比眼神。
我自然晓得他的疑问,却也不便解释。紧了紧怀抱,对着从刚才开始便没有丝毫动容,仿佛瓷娃娃一般的怀梦道:“怀梦,你别怕,师傅走之前,自然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抬了头,望着我的脸,墨色的瞳孔没有焦距,尖削的下巴与纤细的颈形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她实在是太瘦了,该是让人怎样的怜惜也不够的。
“师傅,怀梦晓得,”她的眼对着我的,我却知道,她没有看到我,“怀梦晓得。”
她的手紧紧抓着我的衣襟,神色恍惚。“我晓得,我晓得。”
反反复复的,便是这几个字。
“你晓得,便好。”对着她温柔的笑,她是我的好徒儿。
房里没有一丝的声响,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了满室的叹息。
“药君,”酱酱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事,急急问道:“我问你,如果阿念十四年后要渡劫,那身子,那身子可有可能......”
她的话还未结束,药君却已经神色大变,看向了闻素与阿舅。
他在看到两人反应的时候,哀叹了一声,凄凄道:“老头,老头我,当真,当真是一点方法也没有的。”
闻素模样没有多变,仿佛这是在预料之中一般,阿舅一脸的失落与痛惜,酱酱脱了力似得坐到了椅子上。
“此事,本君会从长计议,到时候,麻烦药君您来一趟云中之国。”
“自然自然。”药君慌忙点头,神色凝重而恭候。
闻素站了身,看着我问道:“念儿,跟我回云中之国可好?”
过去我是不愿意回去,现在却是没有必要回去了。
对着她摇了摇头道:“不用了,本君至多也就十四年,没有必要让族里太多人知道还有我的存在,虽然知道让你不要麻烦是不可能的,但本君还是说一句,不要费太多心思在本君身上,本君已经做好打算了。”
她叹了一口气,却没有回答,只对着阿舅道:“我们先走吧。”
阿舅犹豫的点了点头,看着我安慰道:“阿念,你放心,阿舅与你阿娘不会让你有事的。”
点头,和声答道:“嗯,阿舅,你也且宽心,莫要强求。”
他艾艾叹了半口气,缓着步子跟在闻素身后。
药君道了礼,也跟着急急的走了。
只有酱酱在椅子上好像还没有缓过来,望着我的眼神很是愤怒。
“阿念你!”她开口便是怒气冲冲的语气。
“酱酱,你走吧,”我对着她轻笑,“还是说,要看我与徒儿是怎么双修的?”
她被我噎了一句,脸上终于带了红晕,轻啐一口,咬着牙道:“你就继续疼你的好徒弟吧,这就是典型的被卖还帮着数银子。”
她满腔怒意的甩袖离开,带着一阵风。
这书房里,终于只剩下了我与怀梦。
不知为何,此下我又忆起了阿姆的话。
她的那句,阿念,情是个碰不得的东西。
终于让我在情缘消尽,死劫在即的这一刻,透彻明晰。
她是为了我好,说得太对。
可惜,也因此让我对于情之一字太过在意与执着。
走到这一步,不是任何人的错。
过往,我不信命,现下我却只能说,一切皆在命理,万事都有天意。
“怀梦,”我的心很平和,没有一丝的波澜,“这两天,你的身子太过受罪,师傅无能,经不起再折修为,只好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