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已经做不了任何思考。
“阿念,”阿舅明明那么年轻,可是他颤着手抚上我脸时,真的像极了苍老的长辈,“阿念,你终于要成亲了,阿舅总算,总算可以向你阿姆交代了。”
他的眸子里闪着泪花,我从来没见过寻迷舅舅这番动容的模样。
阿姆么?
阿姆,你知道这个婚礼有多么荒唐么?
你不能为我主婚,新娘根本不想成亲,而阿爹......
再一次,我觉得自己这辈子那么凄凉。
心底也愈发的寒冷与酸楚。
究竟是为什么?
是否,我这一世注定孤苦?
我直到坐定在耳室中,脑子里还一直反反复复的想这个问题。
大殿里的丝竹曲调渐渐传进我的耳里,在这清冷的耳室里,彷如响雷一般。
是了,无论如何,今日以后,怀梦就会一直在我身边了。
不论她怎么看我,怎么待我,都只能待在我身边了。
本君向来擅长生米熟饭不是么?
不知道这算不算自我安慰。
我一直相信她是有苦衷的,既然到时候她已经嫁给我了,那么这苦衷是不是也没必要瞒着我了?
即便,我已经想不起来,她对着我温顺体贴模样,我却还是相信,她是有苦衷的。
怀梦,你是不是有苦衷的?
我看着她从对面行来,这般在心里问道。
殿中歌舞已退,我被仙娥领向怀梦,执了红绸,只待礼官唱喏到礼词便可迈步进殿。
怀梦一身红艳的嫁衣,红盖遮面。
我要娶她了么?她要嫁给我了么?
是不是,我们以后再也不用分开了?
是不是,终于有一个人要永远待在我身边了?
是不是,是不是......
是不是?
“师傅,”她那温柔却清冷的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响起,“对不起。”
因着她这声对不起,我的心里越发不安,忍不住向她身边挨了挨,轻柔的回道:“怀梦,你,你莫要对师傅说对不起。”
天下最伤人的,便是对不起这三个字。
“恭请两位新人入殿。”礼官响亮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敛了敛心神,强自镇定了一回,终于迈开了步子。
亮堂堂的大殿里,左右个列四排双人酒桌,一时人头攒动。
我怕怀梦盖着红盖不好行走,一直挨着她,也顾不得去看宾客。
短短百丈距离,怀梦行的异常缓慢,慢得,让我生出了一丝恐惧。
拜君礼还未念,我身旁的人却突然矮了下去。
怀梦!
我望着她,只觉得身上的力量在急速流失。
此时,离上席还有十余丈。
那一声闷响,直直砸进了我的心里,搅得我一片慌乱。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怀梦。
当她撇开我去扶的手时,我再也觉不到身上还有一丝的力气。
眼睁睁看着她将那红色的盖头掀起。
那之下,是我不曾见过的风华。
是我的,这是我的。
我望着她那张雕琢之后愈发清丽绝色的面容,回不过神来,也,说不出一句话。
为什么?不看我?
怀梦,怀梦,你要干什么?
我只看得到她颤动的唇,耳边没有一丝的声音。
她说,“此生此世,怀梦决计不会嫁与怜玉神君为妻。”
她说什么?
我不信,我不信。
我不信,不信怀梦会这般待我。
是谁说,是谁说的?
是谁对我说,怀梦想嫁的从来都是师傅。
是谁对我说,师傅,我爱你。
都是在骗我。
大殿安静的太可怕。
为什么,谁也不说话?
今日,不是本君大喜的日子么?
不是应该喜气洋洋,热热闹闹么?
不是应该,都来向本君敬酒恭祝么?
为什么,都要走?
为什么,这么大的殿里,只剩下我们?
“怀梦。”
你看看师傅,可不可以?
“怀梦。”
你刚刚是开玩笑的对不对?
“怀梦。”
是不是,你在气师傅不肯说爱你?
我一声声的叫着她,却,一声也唤不回她。
“小梦儿,你怎么,你怎么......”
我听见阿舅急切又心疼的声音在我身边响起。
“阿念,阿念,你不要这样,小梦儿肯定是开玩笑的。”
他过来扶我,我却半分也站不起来。
玩笑,玩笑。
阿舅,你又骗我。
“寻迷爷爷,怀梦此话没有一丝的玩笑,今生今世......”她的声音那般清冷,不带一丝感情。
“住嘴,住嘴。”尽了身上最后的力扑上前,捂了她樱红的唇。
住嘴,不要说,不要再说那句话。
不要,让师傅听到那句话。
“作孽哟,作孽,”阿舅颤着声音,搭上我的肩膀来扯我,“小梦儿,你这是怎么了,你不嫁阿念,总得说出个理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