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锦搬弄完退后一步望着我,来回打量着道:“那两个孩子前些日子去阿修罗界玩,见着那满河的红莲便心生喜爱,央着阿夏带了一大堆回来种植,结果,种植出来的红莲变成了寻常的粉莲,两个小鬼心下不满,将全部都弄死了。”
那般艳丽的红莲便只可能在阿修罗界才能有的,自然不能在鬼界艳开。
我点点头道:“这两个孩子确实有些糟蹋东西了。”
纤锦又上步来帮我端束腰,也道:“是呢,这般糟蹋了,有些东西又怎么能强求呢,你看那些个红莲在艳河里待得好好的,结果身死异界,真正是凄惨的很。”
我终于知道,小锦儿要与我说什么了。
她拐弯抹角,磨蹭半天不过是为了告诉我,有些东西是不能强求的。
锦儿从小便聪慧,不然也不可能在当初避过严密防守,逃出不周山与那鬼君私奔了。从前,她心思更单纯些,后来当了阿姆虽然在我面前还显出些少女的娇俏,却是愈发稳重起来了,觑夏很多时候还要问她事情的。我过去对她好,也是觉得她聪敏好学,可爱活泼。却不想,如今这智慧用回了我身上。
她说完一句,我便退了一步,死死盯着怀梦。
她究竟是,说了什么,使得我宠了那么多年,带了那么多年的小锦儿都来劝我,放手。
我冷笑了一声,目光错开怀梦无表情的脸,转到纤锦脸上,咬牙道:“小锦儿,你也该知道,既然是爱到极致了,巴不得是要捆在身边的。当初你与那觑夏私奔,从不周山转到鬼界,也不知吃了多少苦,你却有曾后悔过?”
她神色未变,望着我摇了摇头,下句话却正正戳中了我的痛处,“锦儿自是不后悔,只是因为锦儿爱着阿夏,自然便不觉得苦。”
我想说,怀梦自然也是爱着我的,可是,再去看她的冰寒的脸时,再也提不起一丝的勇气。
竟然,真的一点也想不起来,曾经她对着我的模样了。再也回忆不起,她对我的温柔娇媚模样。再也不敢凿凿的确定,她对我的是爱了。
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
是不是,我真的从小便是不被人爱着的?
是不是,我从来便是可有可无的?
是不是,我只能是被抛弃的?
“小锦儿,”我分明感到了昨日心头的那种疯狂在涌动,“你自然是不觉得苦的,只不过阿念还记得你来我家求我疏通时的模样呢,不是也很伤么?”
纤锦,锦儿。
当初本君帮着你,如今你却为什么要来阻我么?
我只觉得浑身都是火,伸手将她刚刚帮我穿好的喜服扯开。
“你凭什么来劝我?锦儿,锦儿,阿念那么疼你,你为什么也这般待我?”
手上扯了束腰,胡乱得将喜服脱下。
我望着锦儿,不知自己是笑是怒。
她的脸上终于现了惊慌,急急上来抓我的手,高声问道:“阿念,你在干什么,使不得。”
使不得,为什么使不得?
喜服从我手中滑到了地上。
你既然都不想看到我与怀梦成亲,还在乎什么嫁衣?
锦儿连忙弯下腰去捡那衣裳,却被我一脚踏了。
“阿念,你干什么?”她拾起一角,又惊又恐的望向我。
不是,正合你们的心意么?
反正,怀梦已经不要我了,又要这嫁衣何用?
“既然锦儿觉得阿念该放手,那这衣裳,你不觉得碍眼么?”
连本君都觉得,它红得那么碍眼呢。
怀梦,是不是也会觉得碍眼呢?
我望向她,那柔美的脸上现着惊慌与无措。
她终于肯看着我了。
可是,为什么要带着那么凄苦的神情呢?
师傅,不想伤害你,甚至,不舍得与你说重话,为什么,你却要用这样的神情对着我?
“怀梦,怀梦。”我望着她,一声声的唤着,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她只望了我一眼,便偏了头,神色恢复了淡漠,倔强的抿着唇。
既然,你不肯看师傅,师傅穿这身喜服,又有什么用?
“阿念,你怎么了?”我耳边是纤锦焦急的声音,她一遍遍的唤我,我却觉得那声音只是从我耳朵里穿过,到不得脑子里。
她的手仍然拎着那件喜服的一角。
那嫁衣,将我的眼都染成了猩红。
“锦儿,你是不是真的不想看到阿念与怀梦成亲?”
我问着她,只觉得体内的火气再也抑制不住,将要化作真火从左手指尖流泻出来。
“你别这样,阿念,阿念,锦儿不说了,你别这样。”锦儿放了的手转而抓了我臂,“阿念,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呢?
哪里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