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疲惫至极时,她梦到了师傅说要娶她,那是她觉得最幸福的时刻。
她离了自己最想要守着的人,只觉得再也没有乐趣。
偶尔,她会想,师傅有没有想她,会想,师傅是不是还会梦呓,会想,师傅会不会睡不着。
可是,这个时候,她又想到了,师傅的目光巡着那名唤浅莲的仙子身上,说,甚好。
是了,师傅找到了心上人,为她寻得了师娘了。
那是她,最后一个与师傅一起过的生日,也是她,最最讨厌的一个生日。
她在师傅面前一直现着温柔乖顺的模样,只这一样感情便已经是大逆不道,违伦背德的事了。
不知,师傅知道后,会怎样看她呢?
幸而她不用去想了,因为已经没有必要。
她离了师傅,却守着云梦泽,守着这片她出生,师傅长大的地方。
每一夜,每一夜,她都在想念师傅温暖的怀抱。
每一夜,每一夜,她都在想念师傅温柔的亲吻。
每一夜,每一夜,她都在想念师傅火热的触碰。
每一个夜晚都是煎熬,煎熬到,她不得不收了神识化了本体。
她只以为,自己是一株草的时候,不会有那样的思念,却原来,这是个无论如何都是逃不开的劫。
她是一株怀梦草,可是,却永远无法让自己梦到,自己所想要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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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怀梦番外(三)
怀梦觉得这个世上最了解师傅的人应当是她,却又觉得,世上最不了解师傅的也是她。
她能从师傅的一笑一颦间晓得,那人是因着什么喜因着什么悲,却永远也不知道,师傅脉脉流光的眸子是因着什么伤。
世人皆以为,怜玉神君,顽劣不堪,没心没肺,诨事连篇。
皆以为,师傅她,流俗混世,插科打诨,罔顾礼法。
没有人知道,那人的耐心细致,温柔浅笑,还有灼热的体温。
没有人看到过,那人纤素白衣,立于灼灼芙蕖间,飞花盈袖,敛眸抿唇的模样。
也没有人知道,那人抱着自己坐在云端,静坐一夜等到日出时露出的灿烂笑意。
她觉得很好,只有她一个人看到。
她坐在青石上望着东边的山头,那朦胧的新月照不清,她却觉得安宁。
师傅。
怀梦握着画卷,又是满脸的泪。
她的一切都只是因为师傅才去学的。
师傅望着流云一片艳红说,那漫山的花儿虽然好,可惜总是要凋的。
她便努力学丹青,将那漫山的灿烂记下来。
师傅在帝释天大人处端坐喝酒时,盯着舞池里的舞娘说,乾达婆舞得果然漂亮,可惜不能时时得见。
她便去求乾达婆大人教与她歌舞,只愿舞给师傅看。
师傅说,女孩子须得诗词歌赋,匀匀均沾;师傅说,我家怀梦比谁家孩子都好;师傅说,自是比不得怀梦的。
她知道,师傅怎样都会夸她,却依然觉得自己要努力做到最好。
恍恍百年,到得最后,她却忽然发现,自己从未为师傅唱过歌,弹过琴,跳过舞。
不是她不想,而是,师傅从来不曾要考核她的意思。
她猜,大约师傅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罢,所以说过之后便忘了。
师傅,永远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她师傅,而不是,师父。
师父,父者,长也;师傅,授者也。
这是师傅永远也不晓得的差别,永远也料不到的小心思。
起码,这样可以安慰自己,她只是师傅而已。才可以,说服自己,不将那爱想得那般绝望。
师傅,我爱你。
嗯,我也爱你。
她从黑暗的沉睡中苏醒,再也不能化出本体。
傻怀梦,莫要胡言乱语。
依旧,只能抱着自己,在冰冷的夜里哭。
相思,刻骨。
走了,便不可能回去了。
终于,她离开了云梦泽,开始四处游荡。
不知不觉,竟然走过了过去那些熟悉的地方。
一处又一处,她发现自己停不下来。仿佛,可以看到当初,师傅的身影一般,追逐着自己飘渺的梦。
好几次,她差点丧命。
每每这个时候,她会想起师傅来,原来因着师傅,她少了那么多的危险。
从小,便帮她挡着危险的人,帮她历了雷劫的人。
那般,温柔又单纯的师傅,又如何让她不爱上?
有时候,她也会怨。
为什么让师傅寻到她,宠她护她,却偏偏,不爱她。
又会恨自己。
为什么要因着私心离开师傅?
那人疼她一百年,自己却连恩也没有报便离开了。
几次经险,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仍然没有脱离师傅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