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公子折扇还没来得及打开, 就听到了白瑾这一连串的话语, 虽然语气和缓, 面容温柔,但是这话却不见得有她这人外表上看去的柔软。
果不其然,未待到他的道歉,再搬出自己的身份,这位白小姐就冲他们俩再次一展笑颜,对着旁边已经目瞪口呆的掌柜的说道:“便麻烦掌柜的将这两尊大佛请出去了, 这儿庙小, 怕是装不下两位大名鼎鼎的公子。”
掌柜的非常想给自家新上任的老板科普一波, 在这都城内,陆公子和武公子的后台究竟有多么硬, 一位是朝廷从三品都护军将领的儿子,另一位家里更是有三朝老臣,一家受帝王宠爱长盛不衰。
但是这一些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就感觉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冻得他噤若寒蝉,下意识地闭紧了嘴巴。
看着白瑾含笑的眼神,掌柜的只能硬着头皮对这一行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赔着笑弓着腰说道:“不好意思了诸位少爷们,掌柜的有话,小人不敢不从——您看您几位……?”
武公子气的够呛,在都城内,还没有哪家酒肆铺子敢把他往外赶。
站在酒楼门口,他捧着自己的左手,强忍着痛意丢下狠话:“不出三天,朝廷便会封了这家酒楼!我看你到时拿什么跟我横!”
说完就踹了一脚身边的小厮:“你还在这里等什么!不快点滚去给老子请大夫!想让我断手吗!”
小厮诺诺应了,爬起来辩解的话都不敢说一句,便飞快地往街上跑去。
旁边的陆公子看了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这家酒楼的招牌。
比起武公子的背景,他家当然还是差了些的,但是他们在本朝能有一席之地,靠的可不仅仅是圣眷,还有他们家会审时度势的原因。
今天在这白家酒楼二层看到的不论是白瑾,亦或是她对面坐着的那个人,都莫名让他觉得有些奇怪——正是这一点怪异的感觉,让他将往日里的嚣张气焰收了起来,算是平静地在旁边看着武公子单方面叫板。
他决定,还是这两天有空找公良家的那位问问,究竟是发生过什么事情,才会在看到那女人的第一时间就吓得跟兔子似的逃跑。
但是计划显然没能赶上变化,第二天全都城就都知道了公良家的公子大病一场的消息。
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陆公子正在家里逗着八哥。背着手站在那悬挂的鸟笼前,吹着不着调口哨的青年人端的一派潇洒,心情颇为惬意,偶尔伸出手点点鸟笼的边框。
“公良致大病一场?不是装的吧?这小子昨天不还好好的吗?”
他头也不回地继续逗着鸟儿,语气淡淡地反问一句。
来汇报消息的下人显然也是有所准备,当即就回答道:“不知公子可否记得,公良公子一月前在闹市纵马伤人之后,他爹公良尚书被御史参了一本,一怒之下将他赶去了乡下的庄子的事情?”
陆公子嗯哼一声,算是回答。
来人这才继续汇报道:“公子有所不知,公良尚书此次是下了狠心,禁了公良公子的一切花销,还让他亲舅监督他学习事宜,除非他下次科举能中个功名,否则便不许他回来。”
陆公子与他们平时的聚会不过是臭味相投,偶尔谁家发生点大事,其余人便当做笑话在席间分享下,偶尔互相告知下朝中新动向,大部分时候都是吃喝玩乐为主。
像是公良致纵马伤人的事,当时他们也讨论过,原本还一致认为是公良致这家伙马术不精,赶上巡防不严的时候出去遛一遛马这事儿他们也干过,怎么就独独公良致蠢到伤了人?
席间趁他不在,狠狠嘲笑了他一番,顶多知晓他被自家老爹灰溜溜丢到乡下的事情,再多的便没兴趣了解了。
这次听小厮如此一说,哪还能不知道这里面定是出了什么事情,才让公良致根本没等到下次的开考日,就又被从乡下接了回来。
想到这里,他停了动作,转身正视那位弓着腰回自己话的家仆,饶有兴致地吐出二字:“继续。”
小厮应了一声,酝酿了一会儿说话的内容,又伶俐地往下续道:“谁知这公良公子在花阳镇未老实半旬,便又在自家舅舅那儿装可怜,他舅也是极心疼他的,当下便准了他的出行要求——”
说到这儿他故意停了停,像是为接下来的重点积蓄情感。
“谁知这次出门,公良公子却是遇上了些不干净的东西。回到庄子之后,夜半每每被魇住,还常常半夜起身招呼家仆们上房捉鬼,说是自己被鬼缠身了,要求他们把那些腌臜玩意儿赶走。他舅舅听闻此事,还特意请了许多道士进家里,符水灌了几肚子,不见好转,无奈之下才写信给公良致的亲爹,要求他把人接回都城看看,公子,您猜后来这怎么着?”那小厮很机智地把该留白的部分留白了,完全没有干那种在关键时刻卡住的欠揍事情,又给了陆公子开动脑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