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油马路两侧的灯星星点点的亮着，远处一盏老旧的灯，拼命闪烁了几下，像是耗尽了自己所有生命举起自己皮包骨头的手臂的老人，陡然又垂下了手。

晨风吹过路边的柏树，在黑暗中发出沙沙的，秦瑶不觉打了一个寒颤。

走了有一会儿，脚下的六厘米的细高跟鞋变得鸡肋了起来，秦瑶有些累了，蹲在了马路牙子上。

巨大的灯光在不远处亮了起来，将秦瑶瘦弱的身板无死角的包裹了起来。

秦瑶知道这是有车来了，想着能不能求那个人行个方便，便站起来，招手示意。

可能是注意到了秦瑶，车子的远光灯变成了近光灯，秦瑶蹙起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些。

是一辆保时捷卡宴。

车子正好停在秦瑶的身旁，车窗缓缓降了下来，一张寡淡的脸出现在了秦瑶面前，她没有化妆，眼下还有一圈淡淡的青黑，看起来像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我送你吧。”

女人的声音很好听，随性中带一丝冷清。

秦瑶点点头，道了声谢谢，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看着秦瑶系好了安全带，那人才踩油门开车。

“这里要到太阳出来才会有人活动，怎么说也还是一片烂尾楼，如果我不跟你出来，很可能你就出不去了。”

女人抬起了手，纤细白皙的手指穿进她齐肩短发，随性的梳了两下。她轻轻一歪头，和秦瑶对视上了，只见她眼睛微微弯了一下，寡淡的脸上绽放出一个美丽的笑容。

秦瑶的呼吸一滞，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在酒吧里她看到的那双深邃摄人心魄的眼睛。

就是这双眼睛，蛊惑了自己。

“你好，我叫季庭安，交个朋友？”

秦瑶收回了自己的视线，没有回答，无声的拒绝了她。

谁会跟一个错误做朋友？

季庭安没有继续纠缠秦瑶，车子从刚才激烈的速度中慢了下来。太阳不吝惜的将自己的第二束光投射在大地上，秦瑶稍稍能看清楚周围的建筑了。

也能看清楚旁边这个人的样子了。

车前挡风玻璃被擦得很干净，连雨刷器扫不到的地方也没有一丝灰尘泥屑，秦瑶盯着玻璃，眼睛过好久才会眨一下，她在看玻璃上倒映着的季庭安。

一双桃花眼似眯未眯，有些慵懒。微微凸起的颧骨和微微下拉的唇角，看起来很不亲切。

季庭安的肩膀不算窄但也不宽，oversize的T恤穿在她身上很是松松垮垮，衣服掩盖不到的锁骨上还隐约露着些淡粉色的印记。

是自己昨天晚上弄的。

秦瑶轻咬了一下嘴唇，别开了视线不再去看季庭安的倒影。

“送你去哪里？”季庭安的声音响了起来。

秦瑶愣了一下，自己这样队里的宿舍是不能回去的，即使现在大家都大概率不在宿舍，还是不能这样草率的回去。

不如回自己家吧。

秦瑶没有直接回答，只拿出手机调好了导航，放到了车内的手机支架上，“这里。”

季庭安看了一眼秦瑶，说完这句话，她就又恢复了沉默，有些疲乏的眼睛直视前方，很久才会眨一下。闷青色的长发披在她笔挺而单薄着背，纤细白嫩的手臂贴着牛仔裤的边，近乎直角的放在奶白色的腿上。

标准的女团坐姿。

在秦瑶要转头的一瞬间，季庭安又把视线收回，看向了秦瑶的手机，平平无奇，连个有趣的手机壳都没有。

秦瑶的视线落在了手机导航上，她并没有给季庭安自己真正的住房地点，她的房子其实是在目的地隔街的另一家高级公寓。

这个房子是秦瑶这一年前用自己赚到的第一笔钱置办下的。

当时秦瑶手里的钱还不多，孙筱也劝自己买一间小房子就好，权当是给已故的姐姐一个交代了。就这样秦瑶在离公司有点远的华冉高级公寓买下了一间只有七十平米的一室一厅一卫。

房子买下来秦瑶根本就没去住过，要不是邻居阿姨每年春节前都会看到秦瑶去打扫一遍，还以为这房子被主人遗忘了。

如今想想，秦瑶只觉得庆幸。

秦瑶的思绪流转，等她回过神来，季庭安的车被卡在了红绿灯下，还有不到几百米就到导航上的地址了。

秦瑶提前收回了手机，退出了导航，“到前面停下就可以了。”

季庭安没有说什么，这一路她都没有跟秦瑶搭话。

仿佛两个人只是简单的雇佣关系，她是司机，秦瑶是打车的人。

季庭安把车停在了秦瑶指定的路边，秦瑶觉得事情还是分明一些好，人家载了自己回家，还是要给报酬的。

季庭安看了一眼秦瑶手机上的付款码，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