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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勤学殿。
少女眼蒙白纱,一身素衣,伏案执笔。
殿内宫人林立,屏息监考。
殿外,身子不大康健的男人一身紫金龙袍笑望对面的女人,“家主好大的气魄。敢用霍家十年盈利做赌,纵使里面那位是薛师之女,此举也甚是冒险了。”
“这样才刺激不是?苏篱当街卖草鞋都使得,曲仪用十年之利换陛下一道密旨,这算不得什么。再者……”霍曲仪微微一笑:“本家主不见得会输。”
“是么?”
男人眯眼,不禁回忆起薛师当年的倾城风采,“薛家女若当真才华横溢,能得文试状元,朕给一道密旨又何妨?”
他失笑,“你以为朕是昏聩之君么?皇室,与霍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霍曲仪抱着怀里的白狐,哼哼笑了两声,“有备无患,方不负先师所托。”
“薛师啊……”男人眼神变幻,终是流露出怅然之色,“‘他’的女儿,朕绝不为难。”
“人都死了,陛下做这副痴情模样给谁看?”
“人都死了,你不也牢牢守着’他’的遗言?”当今脾性温和,笑道:“苏家那孩子,依朕看来是个好的。你琢玉琢得太狠了,可别把人给废了。”
提到这,霍曲仪不免头疼,自打师妹晓得苏玙这段时日尝尽苦楚,形容憔悴,便三天两头走神,夜里往往点了安神香才能入睡,虽未求一字情,却也跟着苏玙一同萎靡。
她轻揉眉心,“薛家,多少代了皆是痴情种。”
“这是好事。”
心中有情,才懂方寸。男人笑吟吟地转身,看到少女被侍从搀扶着踏出门,他问:“写好了?”
薛灵渺面色苍白,头微微眩晕,“回陛下,写好了。”
文试三天的题量半日完成,饶是她也消受不起,身子摇摇欲坠,看得霍家主一顿皱眉,花费心思养好的身子迅速亏空一半,她歉疚地软声道:“师姐,我会好好休息的。”
霍曲仪凝眉不语,一声不吭拦腰抱她飞出高大宫墙。
三日后,一道明黄圣旨被送到霍家主桌案——当今承诺此后皇室三代交好霍家。
这是薛灵渺凭真才实学赢来的,而作为交换,她的文试成绩作废,不得被录入。
录入与否谁又关心呢?左右当事人不关心。
她面色红润,讨好地从侍从手里接过香茶送予某人,“师姐~”
霍曲仪没好气地瞪她,徒生一腔无奈,“就这点骨气?”
“师姐~”
衣袖被轻轻拉扯,霍家主太阳穴突突的疼,“少见她一面,当真忍不得吗?”
“可我为何要忍呢?”薛灵渺身子坐直,“她还不够努力吗?师姐先前嫌她纨绔不求上进,她都改了,也有认认真真做学问。”
她抿着如桃花娇艳的唇,“有情人不得厮守,师姐觉得……合适么?”
从来没人敢问霍曲仪“合适”二字,她手抚狐狸毛,白狐酷似主人懒洋洋地半眯着眸,“苏篱昨日来信,言之火候未到。依我看,还需再打磨一阵。”
“我只偷偷‘见’她,不被她知晓,也不行么?”
耐不住她缠,霍曲仪松了口,“早去早回。”
薛灵渺心想,早去早回是不可能的。她打算趁着星月当空,夜里悄悄去。
她什么心思,一个心眼顶得过旁人十个心眼的霍家主哪能不晓得?她虽说没女儿,却实打实的在师妹身上体会到肤白秀美的女儿被猪拱了的郁闷之感。是以相当能够理解恩师近乎不讲理又委实讲情的遗命。
若恩师仍在世,看到心爱的宝贝女儿被人勾得神魂颠倒,不知要吃多少醋。想着想着,霍曲仪面上笑开,“少年情.事啊。”最不管不顾,也最纯粹热烈。
她也曾是少年。也曾爱慕一人,愿为她翻天覆地。
薛师,薛翎,一个女扮男装用才学,用美貌,迷惑了天下人的奇女子,也是她的存在,一力促成了同性可婚的典章。
霍曲仪不止一次问过恩师,女子既可婚,何不告知世人其女子身份?
她问了三次,第三次才得到答案。薛师当年如何说的呢?
“世人敬我为师,已至痴迷不问对错之境。知我为女子,盲目随从跟风,同性婚姻必有十年动荡混乱。女子与女子,男子与男子,我只愿他她们因爱结合。路窄难行,若无真心,误人误己。”
心怀天下目有苍生的薛师。
亦是她一生挚爱啊。
霍曲仪轻捂心口闭上眼还能记起当年桃林初逢,一身白衣的薛翎闻声抬眸,桃花落满肩。她语出调笑,清正雅致,翩翩风流,“小姑娘,是桃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尚是小姑娘的她看迷了眼,如何也吐不出“你好看”这三字,紧张的手心冒汗,嘴上难言,心里却是疯了似的叫嚣——“桃花岂可与君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