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顾茕对她有所图,她能很坦然地接受顾茕的资助,这是她理所应得的,可像现在这样,顾茕平白资助她出国的学费,却半个字没提回报的事,陈子莹总觉得后面有更大的陷阱在等着她,不如今天就和顾茕把话说清楚的好,以免被她卖了还要替她数钱。
顾茕帮陈子莹申请的那所学校,陈子莹查过,一年学费接近三十万,以前是因为顾茕肖想她,所以才能不眨眼地答应下来,现在又是为了什么呢?不得不防。
陈子莹听见顾茕在那边非常轻地笑了一下,然后说:“随你。”
顾茕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戴的那枚玉珠,是属于陈孑然的,并未来得及送出,顾茕擅自拿了过来,挂在自己脖子上。
自从在陈孑然的血衣里翻出这枚珠子之后,从前那些对顾茕充满吸引力的东西——比如陈子莹,或者其他什么漂亮姑娘,顷刻之间变得枯燥乏味,叫她提不起半点兴致。而从前那些看起来唾手可得、随手可扔的东西,骤然珍贵起来,比如一枚花生米大小的玉珠子。
太不值钱了,顾茕想要什么样的珍奇珠宝没有?像这样普通的珠子,她可以找出一百个一模一样挑不出瑕疵的来穿成一串珠子项链。
然而即使找出一千个来也比不上顾茕脖子上挂的这一个了。
她去陈孑然买珠子的那家店查过,陈孑然为了这么一枚小小的玉珠拢共跑了三趟,直到最后一次才下定决心就要它,珠子原价一千两百四十九块,可陈孑然的卡里只有一千两百三十八,看着摆在透明玻璃台上的那么一小颗珠子犹豫了半天,憋红了脸开口,问柜姐能不能便宜一点。
“小妹妹,这已经是折扣价了,再低我要亏本的。”柜姐保持了高水准的职业素养,面上笑容亲切得体,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也不让陈孑然难堪。
“不用很多,一点点……便宜十一块钱就好!或者我……我先欠您十一块,等下个月一发工资,马上就过来还您,行么?”陈孑然的眼神充斥着渴望,盯着那枚珠子,眼睛都舍不得眨。
柜姐社会阅历丰富,什么人没见过,当下就猜出了她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买首饰的用意,“小妹妹,你这不是为了自己戴,买来送人的吧?”
陈孑然红着脸,抓着衣摆,点了点头。
“喜欢的人?”
她又点了点。
柜姐会心一笑,松了口,“好吧,就按你说的价,我去给你包起来。”
这些都是那天当班的柜姐凭着记忆告诉顾茕的。
“那天天气热,又是大下午,店里没什么人,所以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小姑娘顶着一脑门汗跑到柜台前,看也不看别的,就指着柜子角落里的那枚珠子说就要它了,把我都吓了一跳。”
这个傻丫头,肯定又是拼命蹬她那辆年久失修的自行车,那车也不知多久没上润=滑油了,链条极重,得全身用力才能骑得动她,陈孑然每回都骑出一身汗。
晚一点又能怎么呢?可她怕顾茕在家等着急了。
“那姑娘大概是第一次送给心上人东西,我把包好的盒子递给她的时候,她的眼睛都亮了,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摸了好几遍,就怕丢了。”
顾茕都能想象得到她眼里的光彩,怕人看穿了笑话她,所以谨慎地收着,可是哪里收得住呢?满眼的光肯定亮得快要漫出来,眼睛也像新月一样弯弯的,只有她自己以为藏得很好。
她用自己赚到的第一笔钱给自己最喜欢的人买了一个她心里最配得上的礼物,满心欢喜地要送给她,让她高兴,小盒子揣在心窝子上捂得火热,可惜还没能拿出来,那人就一句分手把她扫地出门。
顾茕手搭在锁骨边摩挲那枚玉珠,把飘远的思绪收了回来。
珠子手感非常好,圆润、温软,掌心捂得久了,就沾上了人的体温,像极了陈孑然,和顾茕一起生活,身上也沾染了顾茕的味道。
顾茕一把攥紧了珠子,又松了松,怕捏坏了。
……
离别的日子越来越近,顾茕做足了准备——除了收拾自己的行囊,还要考虑到自己走后陈孑然的后续治疗,她向医生了解了陈孑然的后续治疗费用,把钱直接打到了陈孑然的医疗账户,担心不够,特意多存了一笔,这钱只能用于治疗费用,提不出来,从源头上断绝了陈孑然无依无靠,钱被梁柔洁拿走的后患。
临行前一天,她又拿了一张卡给陈孑然,里头有她以后的整容费用,还有她在大学期间的所有学费和生活费,陈孑然没有收。
“我不要。”她坚定地摇头,看都不看那张卡一眼,“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