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远而缥缈,陈孑然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顾茕温柔又担忧的面容出现在眼前,她一时不知今夕何夕,痴痴地问:“你怎么在这?”
“我送你回来的,你忘啦?”顾茕浅浅地微笑,把陈孑然额前乱发拨至一边,轻声道:“先起来吃晚饭,吃过了再睡。”
“哦……”陈孑然懵懂地坐起来,任顾茕把外衣批在她身上,又被顾茕搀扶下床,等坐上桌才清醒过来,四周一看,对上;梁柔洁眼中的凶光,陈孑然手一抖,碗筷都差点摔在地上。
“怎么了?是不是还难受?”顾茕紧张地问。
“没……没有……”陈孑然一个激灵,慌张端起碗,大口扒饭,桌上那么多菜,她只对着自己面前的一排清炒蕹菜梗伸筷子。
“干嘛光吃青菜。”顾茕说着,把桌上那条红烧鱼最嫩的鱼肚子夹到她碗里,“医生说了,你要多补充蛋白质,多吃鱼。”说罢筷子不停,又要给陈孑然夹红烧排骨。
陈孑然用手护住自己的碗,连连哀声:“我……我不喜欢吃肉,顾茕你自己吃吧,别管我了。”接着几口扒完了自己碗里的饭,只剩顾茕给她夹的一大块鱼肉躺在碗里,吃得太快不小心噎住,一边打嗝一边站起来说:“我吃饱了!”把碗端进厨房。
那一块鱼肉,最后也没敢吃。
顾茕看看躲在厨房里捂着嘴打嗝的陈孑然,又看看眼中得意的梁柔洁,气愤交加,真恨不得能教训她一顿,再看旁边面无表情吃饭的陈子莹,心中不解,在学校的时候明明看到她们姊妹二人关系亲厚得很,怎么一回家就是这个态度?难道陈子莹这么多年都没发现陈孑然受的虐待么?
“我也吃饱了。”顾茕忽觉没胃口,悻悻地放下了筷子。
看梁柔洁这个态度,顾茕怕自己走后陈孑然还要有苦日子过,正绞尽脑汁想找个理由留下来过夜,正巧天公作美,窗外忽然一道闪电,把夜空劈得大亮,接着轰隆一声惊雷,瓢泼大雨就这么下了起来。
顾茕顺势表示天太晚,又下雨,自己一个人回去太不安全,能不能留在陈家住一晚。
梁柔洁能巴结上有钱人,当然求之不得,连说有地方住,就让她和陈子莹住一个屋。
“我不和她住。”陈子莹拒绝得很干脆,“她想睡沙发也行,打地铺也行,要是不愿意,就回去。”
“哪有让客人睡沙发的道理,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梁柔洁板着脸教训她。
顾茕压根也没想过第一天来陈家就能和陈子莹睡一张床的美事,她摆手笑道:“不用那么麻烦,阿姨,我和孑然挤一晚就行。”又冲陈孑然眨眨眼,“孑然,你愿不愿意。”
陈孑然没说话,梁柔洁先道:“可是她那张床……”她欲言又止。
顾茕似笑非笑地看她,等她继续往下说。
梁柔洁停了半晌,才干巴巴道:“我怕你睡不惯。”
“有什么睡不惯的?”顾茕笑着反问,话里有话,“您女儿都能睡得惯,我一个客人还睡不惯?莫非您虐待您女儿,故意让她睡破床盖破被?”
梁柔洁脸色尴尬,讪笑两声,“那哪儿能啊,我是说孑然盖的是单人被,怕你俩夜里抢被子,待会儿再给你们抱一床大被子来。”
“那敢情好,多谢阿姨了。”
到了夜里,顾茕还真和陈孑然挤了一张床。
有顾茕在,梁柔洁把陈孑然床上的褥子被窝全都换成了新的,又柔软又暖和,顾茕先洗了澡钻进被窝里,等陈孑然洗完澡出来,她咧着嘴拍拍自己旁边给陈孑然留的空位,“快来,我都给你捂暖了!”
陈孑然钻进去,果然暖洋洋的,像个小火炉似的。
顾茕一把把她的手包在怀里,啧道:“怎么刚洗了澡你的手就这么冷?”
“我……我天生这样。”陈孑然不好意思地笑,“冬天容易手脚冰凉,不是什么大事,我都习惯了。”
“你什么都习惯了。”顾茕没好气地怼她,把她两只手捂在自己心口上,底下的两只冰凉的脚也夹在自己怀中捂着,“还好遇着我了,我身上暖吧?”
“暖,特别暖。”陈孑然眼睛笑成了两道月牙,露出雪白整齐的小牙齿,憨态可掬。
两人穿的都是单衣,在柔软的新被窝里这么抱着,就像怀里揣了个暖炉,不仅手脚,连心里都滚热的,热热乎乎地楼了一会儿,顾茕才问她:“你妈对你一直都这样么?”
陈孑然放松的身体一僵,没有说话。
顾茕再问:“你不让我来,是怕你妈会因为你带朋友回家骂你,对不对?”
看梁柔洁那样就知道,第一次见顾茕时,看她跟陈孑然坐得近,脸上凶神恶煞的,等知道她是陈子莹朋友之后,立马换了副面孔,翻脸比翻书还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