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学会了用“你觉得怎么样”这种句式,把陈孑然作为陈安安合法监护人的权利还给她。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顾茕真心妥协示弱,与陈孑然商量的时候,陈孑然连呼吸都觉得畅快了,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好看,可是语气已经平静下来,“我想让安安就近念书,学区内的一所公立小学就很好,离得又近,安安每天可以回来吃午饭。”
陈孑然顿了顿,垂着眼说:“转学的事,还要麻烦你帮忙,多谢。”
“说什么谢,你忘了我是安安的另一个监护人么?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和陈孑然好好对话的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强迫她妥协的感觉都好,顾茕心里乐开了花,姜新染说的对,爱一个人,该是平等、是尊重,耐心聆听她的意见,尊重她的每一个想法,有了分歧,二人好好商量,用不着一人独尊。
顾茕只恨这么浅显的道理,自己明白得太晚。
陈孑然如愿把陈安安转到了离她们现在住处很近的一所公立小学。
陈安安明显开朗得多。
公立小学里的学生多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大家起跑线差不多,没那么多从小就学两三门语言、好几种乐器的精英,陈安安的自学进度比他们班整体水平快,在班上是个小学霸,入班后的第一次数学测验拿了满分,而语文英语水平在她班上也算数一数二的,甚至有人认出了她,说:“我认识你!你就是在临渊晨报上发表文章的那个人!你写的故事好好看哦!我每周六和我爸抢报纸就是为了看你的文章更新!”
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知道陈安安是个小作家,在临渊晨报上连载的童话故事也被众人传阅,语文作文甚至被老师当成范文贴在后面黑板的作文角里。
陈安安俨然成了孩子王,和班里谁都玩得来。
小孩子的心事挂在脸上,从表情就能看出她在学校到底是高兴还是不高兴。陈孑然见陈安安每天眉飞色舞,迫不及待想去上学,就知道自己的决定没错,还是压力比较小的公立学校更适合她身心健康。
过了几天,陈孑然在临渊午间新闻上看到了某副处级干部被双=规的新闻,而顾茕已经很多天没有强迫她什么了。
陈孑然想起自己那天的失控,晚上特意多做了两个顾茕爱吃的菜,认真地跟她陪不是,“对不起,我那天不该冲你发火。”
“发的好,我就怕你有火憋在心里,不冲我发。”顾茕嘿嘿直乐,“阿然,我愿意当你的出气筒,以后你有不顺心的,都来对我发泄,好让我知道错在哪里,离重新把你追回来的道路也更近了一步。”
“顾茕……”陈孑然无奈。
顾茕打断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不喜欢我了,更不可能爱我,阿然,我知道,你放心,我现在不强迫你了,我尊重你,你不爱我也没关系,阿然,可是你答应我,要跟着自己的心走,假如……我是说假如,你某一天对我动心了,不要逃避,好么?”
陈孑然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怕你又骗我。”
当两个人能平等交流,陈孑然也变得比从前的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坦诚。
“你对我没信心,是因为……”顾茕试探着问,“是因为你没有稳定的事业么?”
顾茕想了很久,怎么才能给陈孑然真正想要的,怎么才算真正尊重她,思前想后,只有陈孑然的理想。
她当年理想近在眼前,差不多算是被顾茕亲手毁灭,顾茕知道她有多想当老师,她那时对未来的期待满满,顾茕一辈子也忘不掉,所以顾茕想尝试着,帮陈孑然实现这个理想。
只有她自身发光发热了,才会重拾信心,不怕被人骗,也更敢大胆地爱别人。
顾茕去请教姜新染,姜新染隔着视频夸她孺子可教,得知顾茕是打算直接给陈孑然弄一个临师大的入学名额的时候,又骂她笨。
“她自尊心那么强的人,你走后门给她弄来的名额只会被她看成是施舍,你想她能接受么?小妹妹,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欢走捷径的!”
“那该怎么办?”
“你帮她报一个成人高考的补习班,让她明年参加高考,自己考上大学。”
“帮她报班她就不觉得我在施舍她了?”顾茕不解。
“当然也会觉得,可是她没法拒绝!因为这是她的理想,即使是施舍,她也无法说服自己不接受,这对她的诱惑力太大了。”姜新染道:“你按我说的做,准没错!”
于是顾茕为陈孑然安排好了成人高考补习班的一切,把那份入学通知书递到了她面前。
陈孑然问:“这是?”
顾茕微笑着问她:“阿然,你愿不愿意再参加一次高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