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州闲话gl(88)
关雨霂合目,指间有意无意地扣着扶手,神思凌乱,一遍又一遍地念道,何则?何则呀?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想见见你。
第50章 章四十八
方致远回到府衙,也无心办公。不知怎么地,见了所念之人却不知该说何话,故心有眷然,藏着万语,可处到眼前,却是唇齿不依了,只得随意寻个由头,丧气地遁走了。这关雨霂常能窥出自己话中虚实,也不知此次何如,是看出来了还是没看出来?目下也管不了这么些了,她只知晓此刻心头不安稳,往日伴着她,四平八稳,可说好些衷肠话,如今却是一派兵荒马乱了。方致远细理其中头绪,因想是太久不曾相见的缘故。或许过几日就好了?
谁想到,过几日也没好。
关雨霂因见方致远常是无话,也就只论些公事,定州之行的种种,不过简要说与她听了,其中细话,曲折原委,一字不提多。后来二人又忙于俗事,闲了下来,也是两边安静,听得清风声萧萧。
这可真是人间一异事,怎么一离别,再重聚,滋味就全变了?关雨霂往定州那几月里,方致远不晓得发生了何种变化,也不知道是自己变了,还是关雨霂变了。瞧她对自己的态度,亦是同从前不大一样。也不知道是她变了,还是她看到自己变了,也跟着变了。她愈想愈加理不清其中道理,因自个儿心里有鬼,也不便相问。总之,定有什么东西同往日大不相同了。
一日午后,难得来了冬日暖阳,方致远偶得一时清闲,就着日光和煦,不觉在案上小睡,乃生一梦:梦于大船之上,海风阵阵,声势浩然,穿云破水,如入胜境,犹嫌天地之狭隘。遂发意欲作诗,然环顾身侧,知心人不在,伏身惜乎不已。大船乃行至抚州,下船来寻。仍不得。似世间不曾有此人物,心有蘧蘧然。莫非一切皆是风流自赏?然那年微风细雨,废庙乱石,发丝温软,仍历历在目。方致远不信,遂寻至府衙,然环顾左右,竟无一旧识者……
她是时乍醒,是又惊又疑,俯仰顾盼之间,见自己稳坐官椅,不禁长吁一气。而她……梦里寻她不得,如今她又在何处?方致远被梦扰了,有些不分虚实,然心头忧思似不容置喙,遂即刻出门,穿街过道,竟觉脚下之路比往日要长上许多。因想关雨霂此刻多半在伏身练字,便快步来到书房,一声招呼不打,猛一推门,期盼着窗边熟悉的旧影笑说自己唐突,却不想那小桌空空如也。
又或是在屋内借着柔光引线?不在。
莫不是在教王大读书习文?也不在。
王大倒是在,方致远问他:「你关老师呢?」
「今儿没见着老师。」
「其他的人呢?筱秋呢?」
「筱秋姐姐去酒楼吃小笼包了。」
「烟霞呢?」
「烟霞姐姐帮老师买糕点去了。」
「好。」至于凌嫂在市场,王管家在布坊,皆受自己吩咐,无需多问。说毕,方致远告别王大,出门碰上了合泰,问:「见着夫人了吗?」
「不曾啊。」
「海天人呢?」
「在睡觉呢。」
一个二个怎么都靠不住,方致远不耐烦地继续问道:「那凌桥呢?他人呢?」
「打赌打输了,在给筱秋姑娘买小笼包呢。」
哼,怪不得这丫头有小笼包吃。
方致远甩袖,一径往大门去了,恰值烟霞迈过门槛子,便问道:「见着夫人了吗?」
「夫人好像外出了。」
「去哪了不知道吗?」
「没同我提起。」
「晴平呢?」
「晴平估计是去给老相好寄钱去了。」
「芙竹呢?」
「芙竹……这会子大家好像都有事,芙竹兴许会陪着夫人吧。」
方致远应了声好,正准别辞别烟霞,只见烟霞从兜里拿出了绿豆糕,问:「大人吃个绿豆糕吗?新豆子做的,可是清甜。」方致远摆了摆手,一句话也没有,就夺门而出了,留着烟霞立在原处吹冷风。她暗自思忖,今儿大人不知吃了什么□□,平日都好生说话的,怎么突然这么冲?
方致远在城中四处寻而不得,最终在码头旁,见到她与一男子说话,身旁还陪着董大人。方致远虽不识,却也猜出了几分。前几日是听人提过德亲王家之次子苏棣要来抚州,说是要来看些新奇玩意。但见那人眉清目秀,穿戴雅致,顾盼不凡,估摸着气度,到底是天家弟子,气象不同。德亲王两个儿子,老大在朝中为官,老实本分,曾有过来往,而老二却是个风流角色,闲云野鹤般的人物,一手瘦金体写得风骨十足,还极擅酿酒,千金不得一壶。想必今日定是董大人负责招待,因不明其中就理,请来雨霂作陪。见他们相谈甚欢,此时上前倒似置身无地,便回身走了。董大人同关清源同年入的科举,年岁相当,站在一旁颇有几分模样。略看三人,恍惚间竟像极了老丈人,女儿同女婿。先是乔平西,再是苏棣,方致远觉得随意挑一个,放到她身边,都好似一对璧人。天下的男子这么多,她又那么好,出去了定是会有好段姻缘。而自己是什么?自己什么都不是。又凭什么把她留在身边,耽误她大好前程?方致远一面走,思绪一面如河沟臭水,滃然而出,一回府,脸一黑,就浑浑噩噩地钻入书房,大门一关,那便是诸事不理,千呼不应。她肆意研了墨,欲写些什么,却提笔难下。我……凭什么将你留下?凭什么同旁人去博?又是以什么身份?自己是个假男儿,这是段假婚姻,可情谊却是真的。这假男儿的真情谊,是否可以把你留下来,来做一辈子的假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