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桃花宴下

姬婳坐在右侧上段位置，她一双春水明眸扫过对面坐着的几位世家女，除了左首坐着的那位崔文茵容貌出色外，其余的要么姿色中等，要么身形高壮，容色少有能入她眼的。姬婳顿感无聊，无美色可悦目，她有些意兴阑珊：“久坐无趣，不如来点乐子？”

邻座的孙小姐开口：“投壶如何？”

对面有世家小姐轻声嗤笑：“只看准头，不够雅致，家中唯剩六岁的幼弟在玩这个！”

孙小姐脸色不好，她知这位与她孙家不对付，此时是借机怼她。

姬婳对面坐着的姬嫱，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眸子，脸上洋溢着天真可爱的笑：“击鼓传花，现下没鼓，可用琴音代替鼓声，花是现成的桃花，琴音一停，这桃花传到哪，该哪位讲个故事，如何？”

崔文茵并不认同：“这主意虽不错，只是，这同一侧之中的位置尚且还好说，这左侧之尾要传到右侧之尾，中间隔着数尺的间距，扔过去怕是没准头，掷过去又恐伤了脸……”

苏灵雨想了想，她道：“击鼓传花适合一桌围坐，现下不适合，不如来行酒令？”

姬婳对这行酒令倒是起了几分兴致：“苏小姐，说来听听。”

苏灵雨端起岸上酒盏，饮尽酒水，而后缓缓道：“我先自饮一杯，当这令官。酒令大于军令，无论尊卑，唯听我分派。”

目前场上身份最高的是姬婳，她扬起了笑脸：“这是自然。”

周围的世家小姐们附合着点头。

却听苏灵雨接着道：“掷骰子数点数，点数轮到谁，谁做一首与桃花相关的诗，不做诗可以表演才艺，若无才艺，就只能罚上三盅，之后由此人再行掷骰子，以点数轮到下家。”

场上众人皆说好。

这是游戏要开始了，梅望晴眼睛一亮。

左边席位的池燕飞将剥好的一碟松子仁递给梅望晴，她有些意外：“你不吃吗？”

池燕飞淡淡道：“不是很喜欢。”

梅望晴也不客气，抓起松子仁塞入口中，银牙上下一嚼，已是满口酥香。她眼睛落在前方，苏灵雨现在的席位，是池燕飞之前空出的右首，只见苏灵雨接过侍人端来的骰子，双手摇起，然后数了点数：“十五。”

梅望晴一看，这十五点从苏灵雨一路数下去，已过了右侧，来到左侧之尾。

左侧之尾坐着刘小姐，刘小姐起身，朝中间空地上的条案走去，案上笔墨纸砚皆已备好，刘小姐捡起毛笔，在萱纸上写了起来，左右两旁的世家小姐已是起身相看，有人口里念道：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春风助断肠，吹落白衣裳。”

“这诗不错！”“清新切题。”

有侍人搬来人高的花梨八宝嵌屏风，将那张诗文贴在上面，以供诸人观阅。另有侍人已将那骰子端来，刘小姐接过她掷出了九点，往下数这下家是姬嫱。

姬嫱年岁虽小，那楷书却初现浑厚之势，那《桃花》诗曰：“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何当结作千年实，将示人间造化工。”

有人小声议论，有人欣赏地看着这位小皇孙……

这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书法如此诗才！

梅望晴在想她这年纪时在干什么？大概在和小伙伴们打弹珠、跳橡皮筋……这一番对比，她老脸有些惭愧。只希望待会不要被摇到点数，她不想上前表演才艺，如果真的被摇到点数，她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池燕飞看她一脸纠结，隐约猜出一二，她嘴角浮出一丝浅笑：“来此赴会者，大多会提前备好诗稿，这诗稿有请府上门客代笔，也有自己的原作，少有人会临场发挥。”

梅望晴眉毛一拧：“你是说她们请了枪手？”

池燕飞听懂了这“枪手”二字：“若是书法、绘画、奏乐这些自然是现场发挥。若是诗作，大概不到一成是临时发挥。这位小皇孙，不擅诗文，书法还不错，至于这诗，风格不像出自她手。”

梅望晴抬头看去，这位小皇孙一脸的谦虚淡定，她摇出了个小点“五点”，数下去轮到了左侧首位的崔文茵。

“一春略无十日晴，处处浮云将雨行。野田春水碧于镜，人影渡傍鸥不惊。桃花嫣然出篱笑，似开未开最有情。茅茨烟螟客衣湿，破梦午鸡啼一声。”

梅望晴还在猜测这崔文茵是否请了枪手时，一旁的池燕飞给出了答案：“崔文茵最擅诗文，为人清高，不屑请人代笔。”

果然，梅望晴见场上世家小姐们面上的表情大多是真心的称赞，言语间流露出深深的佩服。

崔文茵接过侍人递来的骰子，轻轻一摇：“七点”，往下数，是斜对面姬婳身旁坐着的柳含烟，柳含烟擅书法，她默了一篇《桃花赋》，如果说方才那姬嫱的字只是初显浑厚之势，那么这柳含烟的楷书则是端劲宏厚，大家风范。众人目光一窒，再看这柳含烟的眼色也不同了，少了鄙夷轻视，多了几分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