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月慢慢地放下手。

时翡微笑着，手指隔着隔空描摹她的眉眼，笑容愈发天真。

“我的月月，一点都没变。”时翡笑眼弯弯，看着就让人觉得元气满满。

蝉月也情不自禁的微笑，“我的阿翡，才是一点都没有变。”

话落，王尽雪二人就看到蝉月脸上的红色花瓣纹路如潮水般褪去，慢慢露出原本寡淡清秀的容颜。

此刻，她微微笑着，眼底有光，冰雪消融一般美好，仿佛春回大地春暖花开。

时翡笑容真诚，“对啊，我一点都没有变，我也想让我的月月一点都没有变，杀了那么多人，愧疚吗？”

蝉月摇摇头。

时翡还是笑着意料之中一般。

“我知道你杀人是为了我，我也知道，无论为我做什么事情，你都心甘情愿，不会后悔，不会愧疚。但是月月我会，我在那颗珠子里度日如年，每天看着你满身杀戮，双手血腥，我每天好害怕，都说有因果，有轮回，有报应，我害怕你做的那些事情迟早会报应在我们身上，我还想下一世，生生世世和你长相厮守。所以，你可不可以为了我不要再杀人了？”

时翡认真的看着她，眼里满满的干净纯粹以及刻骨爱意。

蝉月对时翡一向是有求必应，可这一次她却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不想前功尽弃，我之所以一直把你锁在这颗珠子里，就是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阻止我，但是阿翡，我不后悔。”

时翡沉默了，半晌后，道:“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过什么话，写过什么字吗？”

这回沉默的是蝉月，她当然记得，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她毕生都不会忘。

那是蝉月学义有所成之后，师父放她下山历练。

当时的蝉月正是少年满满的意气风发，骄傲自满。

下山之后蝉月替一个小镇处理了当时的一起妖魔伤人事件，除掉那个妖魔之后她在小镇外面的山头一座光滑的石壁上写下“已己身，凭此剑，除魔卫道，荡尽天下不平事，济世，救苍生。”

刚刚看完这几个字，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那时的蝉月，回头便看见一个粉红衣裳的少女说，“就凭你，还济世救苍生，你的语气可真不小。”

蝉月傲气，立刻回道，“我的语气小不小，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二人因此话而结缘，之后便一路同行，走各个地方行各种不平事，当时也是盛名一阵引的很多人慕名结交。

时翡看她沉思的模样，说，“你要济世救苍生，要除魔卫道，荡尽天下不平事。那你怎么还能杀这些无辜的人？这有违你的初衷，也有违我当初与你在一起的本心。”

蝉月又何尝不知道，她早已背离了自己当初下山的那一条路。

只听蝉月语气坚定的说，“你就是我的苍生，便是我的道。我们做了那么多善事，救了那么多人，为什么到最后我救不了你，这不公平，既然天道不厚待，那我便逆天而行，为你，纵使孤身入鬼道邪途又何妨。”

听着蝉月铿锵有力而坚定的话语，王尽雪看了一眼明霜不由得想笑。

这么一想蝉月和时翡，她和明霜真的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却也有很多的不同。

明霜是那种愿意为了天下正-义而杀掉她这个邪魔歪道的人，而蝉月则是可以为了她爱的人走一条于天下正-义截然相反的道路，因为在他的心里，他爱的人重过一切。什么天下，什么道义，蝉月通通可以不要，若是没了爱人毁天灭地又怎样，能留住自己爱的人做恶人又何妨？

说实话，王尽雪是羡慕的。

羡慕时翡有这样一个可以为她全心全意抛下一切，来努力达成长相厮守的那么个人。

明霜注定不可能为了她，像蝉月那样疯魔的活着。

要不然又岂会有她们之间这一百世的纠缠。

那边僵持不下，王尽雪突然说道，“蝉月你只想着你是在为了时翡好，你想救活她，与她长相厮守。可是她知道你救她的代价是那么多条无辜的人命。你确定她还愿意和你长相厮守吗？你确定她愿意用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换来自己的苟且偷生吗？”

“我不愿意。”时翡果决道。

蝉月冷嗖嗖瞟一眼王尽雪，“你闭嘴。”

“便是没有她，我也要说，我不愿意，以死之人便是已死之人，何必逆天而行。即便是你救活了我，以这样的方式我也不会开心。”

然而，无论王尽雪和时翡怎么说，蝉月就是不松口，她哪怕时翡恨她也孤注一掷的要时翡活过来。

蝉月对时翡的爱已经到了一种不疯魔不成活的地步，不，她已经疯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