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侯有疾+番外(275)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赵太后道:“元湘第二回 来信给我提过,想将绍儿嫁给她儿子,先合八字,若是八字合适,就将亲事定下。但那时大晋里外都不太平,仁宗皇帝不是很赞许,想等你到了长安,和绍儿相处一段时间,若是合得来再考虑婚事,结果没等到那个时候,你到了长安之后身子又不好,婚事自然就作罢了。”
元湘。
这是燕赵歌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她生母的名字,而不是在冷冰冰的牌位上看到那三个字,心里有一种十分复杂的感觉。好像和她的生母更亲近了一些。
燕赵歌垂着眸子,仔细琢磨了一下,试探着道:“您在赵家的时候,是不是行五的?”
这却是她猜的,赵国侯曾经说过她母亲在家里行六,小名六娘,既然赵太后和她母亲年纪相仿,又要大一些,就应该是行五的。即便是猜不中也没关系,两岁的孩子记不住事情太正常了。
赵太后的神情显得有些惊喜,道:“你娘和你说过我?”
“有一点印象,只记得有位五姨母,更具体的半点都不记得了。”
赵太后感觉有些失望,又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燕赵歌要是还能说出十七八年前的事情,她反而要吓一大跳了。
“原先赵家元字辈六个女儿,如今却只剩我一个了。你母亲不能习武,但琴棋书画学得都是极好的,早些年她还不好这个,后来不知怎么地就认真学了,甚至能自己谱曲子。我原先以为她想凭着这些东西找个良人嫁了,一生安顺。等她嫁了你父亲,我得了她的信才知道,你母亲一早就看上了你父亲。”
赵太后叨叨絮絮说了许多,谁也没打断她,一是不敢,二是没必要,三是燕赵歌想更多地听一听自己生母的事情,这些东西没有人会讲给她,父亲燕岚更不会谈及自己的伤心事,也不会伤了临原郡主的面子。长公主知道她心思,自然不会阻挠她。
“都是过去的事了……”赵太后喝了口茶润润嗓子,重新看向燕赵歌。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的儿子显然要比旁人都显得亲近许多,加之有样貌有才华有人品,怎么也不能说出一个不字来。赵太后回忆了一下过去的往事,再看燕赵歌就觉得十分顺眼了,至少比来之前要顺眼得多。
“你元泽舅舅是个极有才华的,样貌也好。他惯来是个有个主意的,那一支去燕国继续打匈奴也是他提的主意,他原先在赵国就给我祖父当幕僚,到了直面匈奴的燕国更是如鱼得水一般,我在长安都听到过他的许多事迹。你也是个好的,都说外甥肖舅,我看着你,就好像看到了他一般。河东一事上,处置的再恰当不过了,只是信国公府上,还是有些过激了。”
赵太后亲自过来显然不可能只是为了叙家常,燕赵歌天天往宫里跑也没见赵太后寻她过去说说话,摆明了就是有要事要说,眼下这一茬才是重点。只是河东一事都过去两月有余了,信国公府满门都下了葬,赵太后后知后觉提起这件事来……想来为的不是信国公府。
信国公府就剩一个痴傻的信国公世子了,谁还愿意顾着他?
燕赵歌斟酌了一下,道:“信国公府那件事外甥做得的确有失妥当,河东决堤,连日大雨,粮仓亏空,又有暗藏兵械之事,外甥担心迟则生变,事急从权,不得不如此。原本只是想重拿轻放,世祖皇帝的规矩外甥也是省得的,只是信国公府拼死反抗,还杀了两个锦衣卫的军士,若不杀鸡儆猴,天家颜面尽失,怕是又会有人蠢蠢欲动了。让姨母您担心了,是外甥的过错,外甥以后做事一定更小心谨慎一些。”
燕赵歌说得诚恳,又全都是站在天家角度说的,半点私心都没有,赵太后原先准备训斥人的话也不知不觉就收了回去。她在心里仔细琢磨了一下,发现燕赵歌说的话句句有理,若是燕赵歌和河东勋贵有过节倒也罢了,一点过节没有却还手段雷霆,之后又没额外捞到什么好处,一千户食邑是她自己凭本事挣来的,这么看的话她在河东行事显然只是为了天家办差,总不能是好这一口罢。燕家的家风可养不出嗜杀之人。
“你省得就好,我也不是在责怪你。只是那酷吏的名声不好听,还是不要担在身上。”燕赵歌一口一个外甥,一口一个姨母,直接说到赵太后心坎里去了。
瞧瞧,多么好的孩子。河东一事的骂名都揽在自己身上了,好处却是别人的,河东太守给了她娘家侄子,河东二十四县的县令有八县用来为天家拉拢宗室了,粮仓的亏空也填满了,水灾之后的重建和流民赈抚没叫朝廷出一分钱,全靠他自己解决了,还顺带清理了兵部的败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