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池事件簿(79)
夜齿下意识向墙侧靠了靠,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能让我和他们接入吗?”阿图莎冲角木君的方向,一字一顿地说。
角木君的声音出了一点波动:“谁?”
“伊朗的政府。”她用一种近乎陌生的口吻说。
夜齿意识到,确实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自己曾经设想猜测的场景,出现了。
“行。”
角木君同意得毫不犹豫,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什么。
“走三号电网,和伊朗政府连线。”他对旁边一个工作人员说完转向另一个工作人员。“打开水平中央摄像头。”
夜齿观察着阿图莎的一举一动,但仍然不明白她下一步的打算。
连线用了整整两分钟才接通,但对于夜齿来讲,就好像两个世纪那么长。
投影出现了画面。
此刻,那边只剩下了大胡子。大胡子看到伊朗之花狼狈成了这个样子,露出了一脸的不齿。
他十分不悦地说了一句波斯语。
角木君旁边的一个工作人员正是波斯语同传,刚要说话,就被角木挡住了嘴。他好像并不急于知道大胡子说了什么。
阿图莎回了一句。
大胡子又说了一句,眉毛拧成一个疙瘩。
阿图莎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嘴上不停地说,而且语速越来越快。
大胡子听到阿图莎的语气和说话内容后,语气也变得越来越震惊与愤怒,表情也越来越扭曲。
波斯语本身就快,两人说得更快。可以看出,角木君旁边的同传听得都费劲。
两人就好像在吵架一般。
大胡子站了起来,大拍桌子。
阿图莎看到此情景,不再说话。她向前一步,两手交叉拉住衣服的两侧。
夜齿也愣住了,更不明白眼前事情的走向。角木君好像也有些没料到,身体晃动了一下。
阿图莎将仅剩的紧身上衣脱下,裸-露的上身,接着飞快地脱下裤子。整个过程甚至不到五秒。
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她一丝-不挂地站在那里,就像古希腊的雕塑那般。只不过她的表情,满是嘲讽与轻蔑。
她的形体很美,曲线和肌肉都恰到好处。在监-禁室顶光的照射下,她肌肉线条组成的阴影就像古老油画上的维纳斯一般美丽。
只是在这种情况下,所有人都为她脱衣服本身而震惊到不能自己,没人能关注她美妙的身体。
更为震惊的是投影图像里的大胡子。他瞠目结舌,整个人就像被石化了一般。
阿图莎无所畏惧地将两只胳膊抬起,还侧了下身,好像想让所有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大胡子整个人都在颤抖,跟中风了一样,面部肌肉甚至抽筋了。
阿图莎看到大胡子的反应后哈哈大笑,冲他竖了个中指。
紧接着,她十分嚣张地吼了一串话。若不是亲眼看到,没人能相信这样一个看起来娴静冷静的姑娘,嗓门竟然也会如此的粗鲁豪放。
虽然在场的人没一个能听懂波斯语,但还是能感到那串话的力度。
大胡子立刻切断了信号。
黑屏了。
但她继续哈哈大笑着,就好像癫狂了一般,很久很久。
这是一个信仰的终结。
出来后,夜齿悄悄拦下了刚才在场的波斯语同声传译员。
夜齿明白,刚才的对话肯定不止表面上的那样。肯定还有更深的瓜。
“你还记得他们的对话吗?”夜齿询问刚才的事情。
同声传译员此刻的表情十分精彩,眼睛有些呆滞地望着夜齿。他好像还没缓过劲儿来,可见刚才的场面多具有冲击力。
“不着急,你先缓缓。”
过了很久很久,同声传译员才开始磕磕巴巴地翻译起来。
听完同传的翻译,夜齿也震惊到沉默。
原来大胡子一上来说的第一句就是:
——你竟敢露出这么多身体来见我,脸被你丢尽了。
夜齿为这句话感到由衷的不平与惋惜。
这是怎样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最后一句,也就是阿图莎在脱光了全部衣服后最嚣张最有力度的一句是:
——我爱怎样就怎样!去他妈的安拉!
以后再回想起这个场景时,夜齿仍然会感到无以伦比的震撼。她看到了在那花朵般娇艳的美貌下,一个像火焰般却又冰冷坚硬的灵魂。
她有些为这样敢于践踏束缚的叛逆而高兴。或许是作为一个信科学反宗教人士,又或许是作为一个女权斗士。
又或许是单纯对这样的灵魂的爱慕。
夜齿盯着房间上面的十字架小装饰,出神。
她又有一点点遗憾。
因为她知道,从那一刻起,世上再无伊朗之花。
或者说,不再有这样一朵独特又美丽的伊朗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