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一池事件簿(136)
不知不觉中,她走到了医疗室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刷了员工卡。
“滴”的一声,那厚重的铬合金大门开了。
里面病床上的夜脑,正用那空洞的死鱼眼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嗨。”夜齿小心翼翼地打了个招呼。
听到夜齿的声音,夜脑的眼睛亮了一下,头如机器人般慢慢转了过来。他的脸仿佛在三天之内瞬间苍老,突出的眼球泛着蓝。
“对不起,我好像还是看不清楚。”夜脑的脸颊抽动了一下。
“对不起,我应该先按门铃的。”夜齿的脸颊也抽动了一下。
夜脑的脸回复了一丝血色,嘴角勾起一丝微笑:“夜齿。”
“嗯?”
“你可以到我身边来吗。”夜脑的声音有些无力。
“当然可以。”夜齿快步走到了病床边。
夜脑的手动了动,好像在摸索什么。夜齿立刻会意地深处双手,握住了那双比自己还冰凉的肉乎乎的手。
他就那样静静地感受着夜齿的温度,眼角划过了一泪珠。
“你哭什么。”夜齿故作调侃,然而内心也悲伤得不成样子。
夜脑喃喃地说:“你真是太温柔了。”
“哦,你是没有见过我揍人的样子吗?”
“见过,揍得挺温柔。”
夜齿笑着捏了一下夜脑的手。旁边大机器上显示的心电图一起一落,就好像两人的呼吸。恍惚间,她感觉眼前的人又坐在了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那一定是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如何保证我的安全上面,就没有看到,我的对手死得多惨。”
“或许吧。你一直知道我想对你说什么,不是吗?”夜脑的眼睛仿佛穿透了夜齿。
夜齿躲开了他的目光,不知怎的,她有些心虚:“我知道吧。”
“有些话,说出来,就不美了。祝你和她幸福。”
夜齿盯着那发蓝的死鱼眼看了良久,却说不出一句话。她其实一直知道,总是那么平静的夜脑看向自己的那灼热的目光是什么。
终于,夜脑重新开口了。
“我觉得我要被调走了。”
“没关系,”夜齿安慰道,“我本来也没有常驻基地,可以自由穿梭的。”
“你是说在东方基地内部,”又一滴泪从夜脑的眼角滑了下来,“但是……”
夜齿心里一颤,摇摇头:“那只是可能,可能。”
“但你知道的,那是南方大人。”他顿了良久,自嘲地说了一句:“我可真荣幸啊。”
“我知道。”夜齿看着他,闭上了眼睛。
沉默,再沉默。
“再抱抱我吧。”夜脑露出了苍白的微笑。
“今日体育新闻:31岁的女子佩剑名将克洛维娅·奥法诺,在取得她最后一枚金牌的时候向全世界宣布退役,震惊了全世界。在今日北京时间18时之前,她从未透露出任何相关信息。据说,此举一是因为年龄问题体力透支,二是是为了回归家庭。下面,让我们再通过一系列视频回顾这位击剑神坛上的美国运动员……”
在父亲换台时,柳一池无意瞥到了这则新闻,便立刻让父亲放下遥控器。
“呦,你什么时候喜欢看击剑了?”柳頔意外地看着女儿。
看完报道的柳一池先是有些发愣,紧接着冲他笑笑:“我有同学在北京碰到过她,说她真人其实已经有点显老了。没想到,真的就退役了。”
“哎,运动员们,这年龄退役挺正常的。平均退役年龄应该是二十七八岁吧。”柳頔点点头。
听到“二十七八岁”时,柳一池的心颤抖了一下。如果夜齿还是“石颖”的话,是不是也要退役了呢?
“不看了?那我看电视剧去了。”柳頔又要拿起遥控器换台了。
突然,电视上传来了采访克洛维娅的视频。那是一张铺满了粉底掩盖老态的脸,看起来十分违和的年轻。金黄色的眉毛和头发在发布会的白色灯光的照耀下显得苍白了起来。
柳一池立刻又拦住了父亲那要拿遥控器的大手。
柳頔十分不解地看了女儿一眼。
“Oh, actually a month ago I met a friend, whom I have not seen for years. (哦,实际上,一个月之前,我见到了一个好几年没见的好朋友。)”
柳一池的心悬了起来。
“She ’ve gotten over something and quitted her usual way of life, too. And at that time I suddenly realized that nothing is immortal, the earlier you know the truth about life, the earlier you know the happiness side of the life. (她好像也从什么东西当中走了出来,从过去的生活方式退了出来。然后在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没有什么是不朽的。如果你越早知道生活的真相,你就能越早地到达幸福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