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道:“待我上禀陛下。”
宦官忙道:“已请示过圣上,圣上准了,去了殿下后顾之忧。”
高阳微笑:“你回四郎,我必亲至。”
宦官喜而拜,应命而去。
因是晚宴,高阳出门便不很早,为方便,仍旧穿得俊秀飘逸,外着洁白的狐裘,头戴束发金冠,腰间围一条白玉腰带,与晋王站在一处,二人皆是容貌出众之人,引得人频频回首。
“天是越来越冷了,等到盛冬时节,芙蓉园雪景广袤,秀丽无比,我想跟你借个地,在那里,开个酒宴,你应不应?”晋王骑在高马上,唇红齿白,眼带笑意,跟高阳借地方,于他而言,陛下将芙蓉园赐给了高阳,他要借起来就方便得多了。
开酒宴?高阳思索了晋王酒宴上会出现的人,眨眨眼,歪头道:“你带我一起玩,我就答应你。”
“这有何难,你等着,我广邀俊秀之士,必让你乘兴而归。”晋王拍胸脯。
高阳一乐,笑了。
二人一面说,一面走,高阳见了街边有买木偶的,虽不如内造的物件精细,但胜在心思灵巧,她还下马买了两件。
到了魏王府,门子一见晋王来了,还有那位许久不见的十七郎同行,忙机灵的上前牵马,口称九殿下,十七殿下。
长史应声而出,见高阳装束,拱手一揖:“九殿下、十七殿下,吾主已置酒宴,恭候二位殿下。”
晋王漫声道:“长史引路。”
一行人过庭穿廊,宴会设在王府后园,一面临水,三面设窗,夏日凉爽,秋冬则下帘,帘由竹磨千遍而成,其薄如纸,水影映在竹帘,就如映在宣纸上一般,粼粼斑驳,雅致非常。
水边遍植树木,名贵花色,垒形态各样之石,假山叠起,幽静古朴。
高阳踏入此地,只见大片的梅花树,已在枝头蓄满了花苞,只待时机开放,魏王亲迎,走到高阳面前,作势前后观望,而后粲然一笑:“十七郎之丰神俊朗,真叫天下男儿无面目见人。”
高阳从腰间扇套中取出一柄象牙扇来,做风流洒脱状,仪态万千地做了个揖,含笑道:“过誉过誉。”
三人皆笑,相携入席,因有高阳,陪客不好选,便只他三人成席,也无歌舞,唯有宦官口中那一拨新进的乐人奏乐,丝竹相伴而已。
坐毕,魏王解释道:“本该邀太子一同,奈何太子近日忙于政务,竟不得闲,倒也罢了,咱们三人好好乐乐。”
晋王深表理解:“正是正是。”
高阳瞥了他一眼,暗道你个呆子,回过头与魏王道:“四郎不也忙着?《括地志》修纂,颇是繁复罢?”
魏王摆摆手:“修书立说从不是易事,也不急一时。”举杯,“来,满饮此杯!”
喝过开场酒,重点就来了。
放下酒杯,晋王又自斟了一盏,魏王说与高阳:“大郎前些时候,也实在不像话,多亏你相助,陛下以朝中之臣为东宫属官,使得东宫贤才充盈,太子回归正道。”
看魏王这牙都快酸掉的样子,高阳笑而不语,你急的什么呢?他那是不得不蛰伏,边上围了一圈老臣在耳边念叨如何为贤君,他总要装一装吧。山河易改秉性难移,这话都不知?四郎,你差就差在太性急。
魏王不知高阳所想,说罢俯身,伸手执杯,与高阳手中杯碰了一下,爽朗笑道:“太子稳固,天下之福!”
晋王深以为然:“不错不错。”
高阳笑瞥了他一眼,心下无奈,呆子果然是呆子,不紧不慢地说道:“大郎乃家之嫡长,非我之言,实是陛下之望所在。”
若说之前魏王以为高阳可用,现在见了她的力量,便是发了狠地要将高阳收拢,故而有了今日探虚实的一场宴。魏王笑道:“也是有十七娘相请。”
高阳道:“我可不敢托大,阿爹没那个心思,任谁说都没用。”陛下善纳谏不假,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话都奉若至宝的。
魏王一听就明白了,十七娘的是在自开脱,非她助太子,不过依着阿爹,让阿爹高兴罢了。魏王心稍定,有一个说得上话的帮手在陛下身边不时进言,积少成多,比起大臣们大张旗鼓的上表言魏王之贤要好得多,后者太露形迹。
他想今日就要高阳给一准话。
高阳怎么肯给?她看好的晋王就在身边坐着呢,难不成留下话柄,让他日后想起今日情形,猛然悟过来,十七娘就在我眼皮子底下跟四郎勾勾搭搭。呆子偶也有开窍的时候。
这不找事么?
高阳顾左右而言他,怎么也不肯接了魏王的话,魏王气得咬牙,这丫头,成精了,真不好糊弄!
晋王也跟他们一起说话,可说了许久,他总有一种,他们看似说的一件事,可似乎又不是一件事。听魏王一味让十七娘常来他家做客,十七娘先说恐陛下不应,后说宫中之事众多,总四下乱走,要招人口舌,魏王皆拿话去抵,仍是要十七娘应他,竟似以势相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