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君被这出乎意料的转着弄得愣了愣,忙出去传令。
高阳见武媚娘并不多隆重,不过在侧殿奉了两盏茶罢了。即是才相识,便要合乎情理才好。
武媚娘这两日思忖许久,不论是否是高阳殿下出的手,她都可借此来道谢。入宫方不过两年,她见识过的阴谋却已太多,急欲为自己寻一靠山。恰巧殿下出现了,武媚娘抓紧机遇,独身一人往安仁殿来了。思量着若是相谈得宜,能依附上高阳殿下,她在后宫便能多一重安全。
只是,公主哪是那么容易便能容人依附的呢?
武媚娘凭着她一腔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热情来了,她抓住了高阳对她泄露的一丝善意,心内也是战战兢兢,却仍是来了。
高阳不得不赞一声,好胆略!
有一宫婢引着媚娘进来了,武媚娘竭力要做的自在一些,仍是免不了有些拘束,见了高阳,先行礼,而后奉上她礼物。
高阳笑了笑,令人接过来,放在手心细看,是一只湖水蓝的荷包,上彩绣建兰,坠了上好的珠宝,看成色,应当是陛下所赐,怕是阿武大半的家财了。就这样捧上了自家大半余财,阿武行事颇是果敢。
她见过的珍宝不计其数,这样一个小小的荷包,纵然独具匠心,也称得上价值颇丰,她也是看不上眼的,高阳放到一旁的几上,也不说喜不喜欢,眼带笑意的望着略有些不安的武媚娘,道:“礼物我收下了,不知才人今番前来,可有旁的事?”
端的是亲切亲和。
武媚娘早想好了说辞,一见到公主,竟就忘了大半,亏她心性坚韧,搜刮出最后一份理智,回道:“上一回的事,于殿下不过举手之劳,于我不啻救命,得公主大恩,不报心中难安。”
高阳眨了下眼,又透出小女孩的天真来,半是疑惑半是兴味地问道:“你要如何报答我?”那口吻,让人听不出是认真是玩笑。
武媚娘也叫她说得心中没底起来。她来前曾下了大工夫打听这位公主的事迹,得的具是赞誉,人皆道高阳殿下亲和慈悲,却无一人因她的“亲和慈悲”便敢心生不敬,人皆道高阳殿下盛宠与晋阳公主比肩,但晋阳公主是陛下亲自抚养的,而高阳公主并非嫡出。
这样的人,心中自有城府,武媚娘不敢当真拿她当一个少不更事的公主来对待。
她竭力地隐藏起心内的不确定与不经事的青涩,目含真诚,放缓了语气,又不失坚决地道:“愿以一身,偿公主之事。”
高阳倒是一怔,一双清凌凌的冷目望向武媚娘,她的眼睛太过清亮,又太过锐利,仿佛能钻入人的心中,武媚娘心下惶惶,已生不安,却忍耐着,不让自己显出丝毫动摇,装作镇定地与她对视。高阳扑哧一笑,阿武,还是太嫩了。
武媚娘让她笑得手足无措,勉力堆砌的伪装在一刹那间轰然推倒,她在公主调侃的笑声中涨红了脸,天生妩媚的眼神满是惶然,欲言又止。
高阳心生怜惜,不再作弄与她,直言道:“才人与我萍水相逢,那日的事,无须挂齿。”
将她拒绝了。
武媚娘失落,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的,无凭无据的,人家凭何信你?何况,身为公主,高阳殿下身边并不缺使唤的人。她垂首,似乎为自己的不自量力而羞愧。
高阳不忍,伸手将自己腰间所配大红的如意结取了下来,示意宫婢拿给武媚娘:“你有心赠我礼物,这个,就当做是我投桃报李了。”等她双手接过,高阳端起了茶,暗示人送客。
武媚娘不知自己此行该如何注释,公主如此言语,应当是拒绝她了,那之后回馈之物,又该如何解释?那枚大红的如意结就在她的掌心。她不敢握得太用劲,怕捏坏了,更不敢放松,生怕一不留神便从手心滑落。
一路混沌着回到住处,却见众人皆满面喜色,武媚娘忙问有了什么好事,徐才人略带羞意地说与她道:“陛下将我册做婕妤了。”
武媚娘先是一愣,随即心底油然而生出欢喜来,连声道:“真是好!”
徐婕妤含蓄而羞涩的笑了笑,旋即含愁:“可是,我们往后就不能住在一处了。”
说起这个,武媚娘也是不舍,但她心知越往上走,日子才能越好过,便理智地劝道:“不在一处住就不是姊妹了么?我会去看你,你若有暇,也可回来看我。”
徐婕妤颔首,此时道贺的人都散去了,二人一面说一面往屋子里走。徐婕妤忽然问道:“阿武,你适才做什么去了?”
武媚娘抿了抿唇,笑道:“只是四下走走罢了,日日在此,很闷呢。”她的神色不似作伪,徐婕妤也未怀疑,一低头便看到武媚娘手中的如意结,顿时眼睛一亮:“这个,好生别致。”伸手欲取来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