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太医对两位主子禀报道:“禀主子,皇太子脉象紊乱,似有心惧之象,且夜里受凉,急热积于内而不发。”
康熙大手一挥:“你去开方子!”
苏华呆滞地看着他,千古一帝康师傅,呃,不是,是康熙爷,现在就坐在她床边,而她,成了废太子胤礽,哦,现在还没被废。
太医拟好方子呈上,康熙和他的儿子们都是全才,也是略通医术的,他自然而然的接过,亲自瞧了一眼,递回给他道:“便照这个方子用药。”
立即便有太监上前接过药方下去抓药。
乾清宫的大太监魏珠上前禀道:“皇上,大臣们都在乾清门候着了,您看……”
康熙仿若未闻,一脸肃穆的凝视着苏华,见她神气萎顿,脸色苍白,不由更是怒从心起,魏珠伺候惯了康熙,极有眼色,见此忙闭了嘴退至一旁。
康熙到底是个勤政的皇帝,他回头缓下声对苏华道:“朕且去听政,晚些时候再来瞧你,”他缓了一缓,见苏华仍未答话,便又温声补了句:“若有事,便差人去寻朕,朕即刻就来。”
苏华的胸口如被千军万马奔腾而过,她整个人仍处于动荡之中缓不过来,她的嘴唇微微嗫嚅着,犹豫了良久,终是在康熙起身那刻撑起身子,恭敬的回了一句:“儿臣恭送皇阿玛。”
康熙回过头瞧了她一眼,严峻威仪的面容略带着父亲的慈爱。
苏华消沉郁闷了三日,终是看清了现实,她现在是爱新觉罗胤礽了。她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脑门,又看了眼玉枕上系着一缕红色流苏的辫子,长长叹了口气。若是她真的在那场车祸中死了,倒也干净了,可却到了另一个人的身上。苏华躺在榻上,康熙特批了皇太子三日假好生养病,这几日便不必进学了。
穿便穿了吧,穿成男子已经够让她大惊失色手足无措,更让她惊慌难安的还在后面,她竟然成了胤礽,这个注定被废,潦倒死去的皇太子。这是什么倒霉运气,她穿成谁不好?哪怕是老四,老八,又或是老三、老九,康熙有二三十个儿子,那么多阿哥哪个不行,到时她只需远离权力中心,做个闲散王爷寄情山水便是了。可是胤礽,这个康熙皇帝从小放在身边亲自教养的储君,今后不论是谁做了皇帝,都不会放过他!
难道,她到这里就是为了再死一次么?苏华又重重的叹了口气。
京城石府里,一个小姑娘掰着手指头,嘴里碎碎的念着:“十二个月,十三个月……”她重重的叹了口气,细细的嗓音娇秾可爱:“一年零三个月了,看来真的回不去了。”
“小姐,您在说什么呀?要回哪去?”花隐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的问。溪则低着的头轻轻摇了摇,心里开始盘算起来,如今是康熙二十六年了,她是康熙二十五年五月穿来的,眨眼间就是一年多了。开始天天盼着什么时候摔一跤或是睡一觉就回去了,到后来慢慢的也淡了心思。说起来她到这里也没吃什么苦受什么难,这具身子的主人是个好命的女孩子,府里是规规矩矩的人家,和睦安乐,阿玛叫石文炳是正白旗都统,承袭三等伯爵,玛法石华善乃是豫亲王多铎三女之婿,钦封和硕额驸,还曾当过内大臣,虽然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惹恼了康熙,剥了官身,让他回家吃自己了。
这样的家族在京城里虽然说不上顶顶好,但也不容人小觑。
算起来老天待她也算不薄,至少没让她穿到什么落拓人家。溪则揪了一把亭边的绿叶,丢进湖里,绿叶散落在湖面上,随着碧波微澜的湖水荡啊荡。
花隐的小眼珠子溜了一圈,恍然一般的道:“奴才知道了,姑娘是想回杭州?那地方可真好,水是绿的,花是红的,连大街上的汉人女子的脸都是水灵灵的,莫说姑娘,奴才也想回去呢。”
康熙二十一年,石文炳擢副都统驻防杭州,当时是携妻带女到任的,后康熙二十三年,皇帝幸江南,石文炳工作出色,康熙便命他随驾回京,之后便调至北京,当了正白旗都统,可谓圣眷正隆。
那会儿,溪则还没来呢,康熙朝的杭州长什么样她都不知道。她又轻轻的摇了摇头。花隐啊了一声,低落道:“那奴才可不知道姑娘想回哪了。”
“没要你知道呢,”溪则站起身,掸了掸手道:“我要去瞧瞧额娘在做什么。”
她说罢便走出亭子,沿着小径走到一旁的主路上,朝着主院走去,刚走了几步,便听得有两个男子隔着丛丛绿树屏风在路的另一侧说话。
是她的阿玛和大哥富达礼。
花隐正要出声,却溪则则拦了下来,她稍稍走上前两步,竖直了耳朵听那边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