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他这唯利是图,卫秀嗤之以鼻,然濮阳不能像皇子笼络朝臣那般直言壮志,她也只得先这般稳着卫氏,让他们紧随公主眼色行事。
正旦过后,皇帝往圜丘祭天,随行除诸王大臣之外,还有濮阳。这便如一标志,标志濮阳公主在朝中地位日益凸显,已非常人可比。
卫秀自是乐见如此,只是因此,濮阳公主府门庭若市,贵胄往来,连她这里,也有不少王公前来走动。转眼间,二人便有二十余日不见。
上元。
夜幕未至,濮阳便入宫中行宴。卫秀用了些晚膳,带了二三仆役,便出门去了。
上元夜是不设夜禁的,闾巷通衢,宝马华盖,满是人影浮动。
天还些微亮着,朱雀大街却已挂起彩灯。
虽不设夜禁,街市上秩序却仍是有条不紊,金吾卫加派了巡逻人手,在各处维护秩序。
仆役推着轮椅,卫秀袖中揣着一小手炉,悠然看着这满城繁华。不多时,便有一身着盔甲之人走了过来,朝她一拜道:“见过卫先生。”
卫秀令人暂停,打量了此人一回,便噙了抹笑意道:“周将军别来无恙?”
周玘直起身,一手随意地按在腰间的佩刀上,笑道:“劳先生挂念,玘一向安好。”
他身后停着小队甲士,应是今夜巡视的金吾卫。卫秀朝那边看了一眼,便与周玘道:“周将军公务在身,自去忙吧。”
周玘顺势应承,二人目光交汇,周玘微微颔首,快步而去。
卫秀见他走远,方继续前行。
她居住之所,与公主府分布皇城两侧,离得并不近。卫秀也不急,由仆役推着,缓缓前行。
月上枝头,夜幕笼罩,今夜月色格外清冽,想来明日必是一好天。
愈是入夜,街市上愈是热闹,各式彩灯挂满了枝头,屋檐,行人手中亦各提一盏明灯朝着一个方向去。这其中不乏年轻男女,他们无忧无虑,并肩而行,虽恪守礼仪,无肢体接触,然四目相对时飞快别开的动作,亦使得朦胧的情意弥漫。
卫秀看着,不知不觉,便到了公主府外。
她看了看天色,略略算计过时辰,便令仆役在树下等候,并不去惊动府中。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远处有车轮滚过的声音伴随无数马蹄声从夜色中传来。
濮阳的车驾自里巷尽头缓缓而来。
卫秀示意仆役推她前行,自阴影下出来。车驾到了公主府前,秦坤快步到车驾前掀开门帘,濮阳从中探出身来。她所着盛装,发上步摇凤钗,颊上薄施脂粉,在侍从所提宫灯的映照下,风采绝伦。
卫秀眼中顿时再也容不下其他。
濮阳似有所觉,默契地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惊喜霎时间在她眸中漾开。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胡马胡马是韦应物的词,《调笑令》。
婚前好几个月不见太残忍了,一定要见!
以及,如果因为一个梦就想到前世今生太夸张了,正常人最多也就会想到这个梦很灵验,很可能是某种预兆。
濮阳对卫秀秀来说已经不是仇人之女了,更多的是与她父母划为一类的想要珍视的人。父母她那时无力保护,现在她有能力了,就不愿意再让濮阳受伤害,不想悲剧重演,不想追悔莫及。还有就是,她知道,就算复仇成功,她也会像梦里的那样不快乐。
第78章
昏黄宫灯闲照,华盖寂静无声。
濮阳步履轻移,朝卫秀走去。
她仍是一袭玄色宽袍,发丝束以玉冠,腰间佩以香缨,并没有什么奢华的地方,然而她身上却总存着风雅,仿佛与生俱来一般,随她一挑眉,一偏首,便是无尽光华。
濮阳眼中满是意料之外的喜意,她走近了,便凝目端详着她,似欲弥补这近月不见的相似,又似确认她近日可好。卫秀唇畔也染上笑意,由着她看。
夜色已浓,隔着坊巷,朱雀大街上的喧闹之声隐隐传来。上元夜的欢庆浸润茫茫夜色,这一夜仿佛也与平常不同了。
良辰美景,如花美眷,使人生出无尽的欢喜。
二人终是回过神来,各自弯身,依礼见过,濮阳方上前接替了仆役,推着卫秀,柔声问道:“先生如何来了?”
“夜间无事,又闻是上元,便出来走走。”卫秀回道,她目视前方,却可以感觉到因公主站在她身后而带来的心安。
“宫中行宴可好?”她又问道。
濮阳低首看她脑后的头发,那发丝柔顺乌黑,梳得一丝不苟,以一玉冠束起,这玉冠是她上回赠与的,此时看到,心中的柔软被触及,濮阳眼中漫上温柔。卫秀在她身边,她也同样心安。
“与往年一般,先祭太一,后于太液池旁行宴。宫中宴饮,总是拘谨。”公主缓缓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