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子，”童秋吩咐，“背着她，带回去。”

“啊？这……”印子有些为难，“连人家身份都不知道就带回去，老爷夫人……”

“爹娘那儿我去说，你赶紧，她都快冻死了！”

“哦哦……好。”

他们回到宅子时，童夫人刚刚送走了一批客人，看见偷偷摸摸的童秋蹭着墙根儿往进来，一个眼刀甩过去。

“又出去野，怎么就是管不住你！”童夫人毫不留情地捏住她的耳朵尖，把人往前厅里拉。

“娘！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童秋踮着脚认错，态度诚恳得不行。

“你哪回说的话能信？我让印子跟着你，你倒好，拉着他一块儿……”她说着说着，抬头看了眼一旁的小厮，却瞟见了他背上那个小人儿。

“这是……哪儿啊……”床上的人睁眼，入目是陌生的帐顶，她转头，被一张白净的小脸吓了一跳，直往床里边缩了缩。

“哈——”童秋趴在床沿上睡着了，醒来后擦了擦嘴角的口水，就去看床上的人。

“诶！你醒了！”她伸手就要去够，床上的人却下意识向后又缩了缩，一双眼盯着她，像受了惊的小狼崽，没什么力气，却凶得很。

童秋收了手，咽了口口水，心里有点怵，却还是傲娇地抬起下巴，“我把你从雪地里捡回来了，还给你请了大夫，是我救了你一命。”

对面的人愣了愣，抿着唇没有说话。

童秋继续说：“这要按照话本里的，你可得……”

她没再说下去，那小姑娘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终于开口了：“可得……什么？”

童秋一哽，“可得……可得以身相许的。”她自己都没看过几回话本，童夫人是不许她看那些的，她知道的深闺小姐捡到俊俏书生的段子，都是她大哥给她讲的，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么用对不对，于是就有些没底气了。

果真，对面的人望着她，许久后：“我……”

“你不能忘恩负义！”这词儿也是大哥教她的。

她瞪大着眼睛，眼里盛了一汪水，好像要是不答应，就是伤透了她的心。于是抱着被子的小姑娘心一软，就答应了。

“那……好吧。”

后来她才知道，那表情哪里是什么真委屈，根本就是童秋为达到目的常用的手段。

“叶子叶子，我们出去逛庙会吧，听说庙会上有人能喷火，还能在胸口上打碎石板，还有还有，我想买个糖人，就让他照着我的样子做……好不好？你就陪我去嘛，最多两个时辰，绝对没事儿。”

童秋天生笑眼，但可怜巴巴抬眼看过来的时候却比她笑起来更让人难以招架，叶子只好转过脸去。

“小姐……庙会人太多，夫人不让出去的。”

童秋一顿，松了拽着她衣袖的手，“叶子。”

“嗯。”叶子低着头，听她叫自己，抬眼看过去。却被面前矮了自己一个头的姑娘挑起下巴，“我说了以后不许叫我小姐，怎么记不住？”

叶子无奈，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把那只手从自己脸上拿下去，“小姐是小姐，丫鬟就是……”

“你不是！”童秋最烦她说这个，顿时就变了脸色。

叶子知道自己又惹怒她了，急忙补救，“好了，我陪你……”

“不用，不去了。”说着就转身走了，粉色裙摆掀起一阵风，身量刚刚拔节的姑娘走得头也不回。

“怎么？又惹她生气了？”童知刚好路过，对这一幕已经是司空见惯了。

“公子。”叶子向他行礼，却被他抬手制止，“行了，要让她看见你向我行礼，又要闹。”

叶子只觉得惶恐，“可……”

“行了，”童知手里握着扇子，眼角带着笑意，语气颇有些无奈，“你七年前被她捡回来，醒来之后她就说了，你是她一个人的丫头，其他谁也不能支使你，你一向聪敏，可怎么就不明白……”

叶子皱眉：“不明白什么？”

“额……”童知临开口又反悔了，无奈一笑，摇头，“没什么，你要是自己不明白，我说了也是无用。”

童秋让印子搬了梯子，爬上屋顶坐着，仰头看天上的星星。

她前日才过了十四岁生辰，如今已迈进十五了，明年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举行及笄礼，该嫁人了。

“啊啊啊啊啊……”天上的星星眨着眼，她烦躁地揉着脑袋，烦的不行。

“小姐又怎么了？”院子里，印子坐在花坛上，抬头看着她。

“我烦……”她两手捧着脸，“你说，叶子把我当什么？”

“嗯……”印子思考了一下，“小姐该问自己，您想让她把您当什么呢？”

“啊？”童秋没听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