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不上去。”
“嗯,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等一下。”纪与棠叫住要下车的赵暮夕,牵着她的手,朝自己的方向拉了拉,“你过来。”
赵暮夕回过身,纪与棠已经朝她俯过身,托过她的脸,在她唇上细细吻了几秒,“不要总把事情闷心里,我是你女朋友,知道吗?”
“知道,你先回去吧,到家了给我打电话。”赵暮夕扬起嘴角笑着,自己想着心思,果然还是被她察觉了。
赵暮夕下车,途中好几次回头看,纪与棠都没走,估计在等着她上楼去,不由得加快脚步。赵暮夕上楼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拉开窗帘趴到飘窗上,往楼下看……
纪与棠见她楼上的灯亮了,这才开车离开。
她一走,窗外大雨滂沱,赵暮夕坐在窗户边又发了一会儿呆。半小时后,门开了,赵暮夕看见赵彩南浑身湿透站在门口,脸上满是伤痕,狼狈至极。
赵彩南看见赵暮夕的第一句话,“我实在没地方去了。”
她这副模样,一下子揪住了赵暮夕的心,十年前的那个晚上,也是这样,雨下得比今天还大,她身上的伤比今天还重,嘴里大口大口吐着鲜血,赵暮夕背着她在街上走了好久好久,才找到了一家小诊所,医生看她们可怜,收留她们一晚。
“你滚回来做什么?”赵暮夕嘴里骂着,两眼却已经泪水朦胧了。
“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我真的筹不到钱。”
赵暮夕也不问她需要多少,冷着脸,“你找我,我也没有。”
“暮夕,要是还不上钱,我就死定了……”赵彩南走进房间,在地砖上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她拖着赵暮夕,死死求着。
“那你现在就去死啊!”赵暮夕甩开她的手吼道,完全不给情面。
赵彩南愣了好一会儿,然后笑着,就跟疯了一样,“好,我去死……去死……我二十五年前就该死了……”
二十五年前,赵彩南未婚先孕,怀上了赵暮夕,也是那一年,她遭人强-奸,原本答应娶她的男人嫌她脏,没要她,把她们母女甩了走了。然后她开始堕落,去卖,去赌,抽烟酗酒,当初要不是生下了赵暮夕,她一定活不到现在,她知道自己贱,可在女儿面前也想过当个好母亲,哪怕是装的。但纸还是包不住火,女儿总有一天会长大会懂事,会知道她是一个怎样肮脏的人……
有些事情,赵彩南没有告诉赵暮夕,她只说,是那个男人不要她们了,她以为赵暮夕不知道,但这一切,赵暮夕早已耳闻过了。
赵彩南这一辈子活成了这样,也没什么追求了,唯一算得上的,就是希望赵暮夕活得“干净”点,别像自己一样。
“你站住……”赵彩南往天台去了,赵暮夕还是追了上去,还是那样,她永远没办法真正恨她母亲。
闪电在天际劈开,像是一个巨大的裂口,雷雨天是赵暮夕心底永远的阴影。
浑身已被大雨淋得透彻,赵暮夕拽住赵彩南的手腕,“你要死,我跟你一起!”
赵暮夕拉着她,往天台的围栏旁走去,自己先往围栏上翻……
雨中,赵彩南用力拉回她,借着一记耳光扇在赵暮夕脸上,扬起一片雨滴,“你疯了!你给我滚回去!”
赵暮夕倚着围栏,哭着滑坐在地上,赵彩南就跌坐在她身旁,两个人一直沉默到雨停。
“还差多少……”
“三十万,最后三十万了……”
赵暮夕拖着几乎虚脱的身体站起来,只是咬牙对赵彩南说了一句,“下次要死你就干脆点,别再来告诉我。”
晚上十点,赵彩南坐在地板上,自己对着镜子朝脸上擦药,“那帮孙子下手真重……”
赵暮夕看着心烦的很,走进卧室一把将门重重甩上,眼不见为净,刚刚在楼上拉着她一起跳下去索性一了百了。
纪与棠给她打电话,赵暮夕不敢接,等她那边自己挂断了电话,过一会儿,赵暮夕才给她回了一条短信,“我已经睡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说了晚安以后,注定是一夜无眠,赵暮夕侧卧在床上,床上堆满了她和纪与棠一起抓的娃娃,她扯过一只枕头抱着,闭眼想象着抱的是纪与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