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不是在整我？”

流渊倒也不恼，歪着头眯眼笑。

白芷一本正经，“我从来不乱治病。”

因为插着银针，流渊什么也不能做了，她半躺在榻边，抹香在一旁伺候，端茶送水，十分殷勤。

流渊含笑看着这美貌侍女，“香香，你长得这么漂亮，一开始到公主府应该不是来当婢女的吧？”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除了那个过分亲昵的称呼，抹香很淡定，“夫人，我从来没有妄想过什么。我现在就真的只是一个婢女了。”

果然如此。流渊眯了眯眼睛，这几日观察，她也看出来了，温漫四周的人一个个都不是寻常人，难为她没有被吃干抹净，还能被这些人忠诚对待。要么是温漫的人格魅力，要么是她背后的妻君，那个人族三公主训下有方，才能有这样的情况。

流渊自然更加相信是后面一个原因。

人鱼间是有心灵感应的，更何况是她跟温漫之间，就在温漫嫁过去不久，流渊便偶尔感觉到了心痛的滋味。

有一回，她甚至直接感觉到心口好像被什么狠狠扎了一下。那一瞬间，流渊沉寂多年的心涌动着，甚至有了离开九渊，去找温漫的冲动。

最后好歹忍住了，因为知道她并没有真的生命危险。

但从那之后，流渊便开始筹划如何让温漫回来。最直接有效的办法，自然是惊动蓬莱的海祭司。

作为外界跟九渊关系最为密切的身份，海祭司能够第一时间发现九渊的不对劲。

青铜红树花开两朵，更是直接刺激了海祭司用最快速度前往京都城，将温漫亲手接回来。

现在一切都按照流渊的计划进行着，只是她发现外界的情况跟自己想象的有所出入。

温漫似乎，并没有过得十分水深火热，相反，她身边倒是有了这么多人族朋友。

流渊垂眸看着自己指尖明晃晃的银针，嗯，除了这个冷酷医仙，所有人都挺好的。

哦，还有那个三公主，不过已经不重要了。

她已经将阿妹成功拐骗回来，自然是不会还了。

抹香立在一旁，没有察觉流渊满心算计的思绪，她正拿着巾帕沾水，然后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令人心惊胆战的银针，帮她擦拭手指。

她发现，这个夫人虽然跟原先的夫人长得一模一样，但肌肤其实不太一样，这个夫人更白，而且她的这种白，是不见天日的苍白，带着些许阴冷的感觉。

抹香曾经也见过，那是曾经在深牢被困多年的重犯，后来被贤王偷偷释放，安排去刺杀公主府的心腹幕僚。那时候抹香刚被卖到贤王府，她被安排送饭给这个杀手，明为送饭，实则献身犒赏。那个杀手将她送的饭吃光了，却没有碰她，而是跟她说了一句话，“相比美色，我更贪恋外头的阳光。”

抹香至今还记得那个死囚犯伸出手，接住窗外一缕阳光的神色，是绝望中的渴求，令她震撼许久。

而此刻，抹香握紧巾帕，看着这个夫人的手指，其实比那个死囚犯还要来得苍白几分。

抹香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或许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被阳光晒到过了。

一只刺猬一样的手攫住了她娇媚的下巴，银针的顶端抵在抹香脸颊，让她回过了神，狐狸眼里还残留着淡淡的悲悯和感伤。

流渊眯起了眼睛，“刚才在想什么？”

“没……没想什么。”

下巴有隐隐的痛，抹香只好老实回答，“我在想，好不容易放晴了，要不，我们去甲板上？那里的阳光应该很棒。”

流渊眼眸闪烁了一下，然后起身，算是答应了。

*

阳光从春芒侧殿洒落，此处虽然不比正殿富丽堂皇，但因为紧挨着，采光极好。铺陈摆设也是精心安置的。

此时小公主尚年幼，故而依旧待在自己母后身边起居，皇帝也应允，将来要独殿居住的时候，会安排附近的殿所。

从那天偷偷摸到小鱼之后，小公主就轻车熟路了，用各种理由唤走湄姬，然后自己抽空溜达过来，玩小鱼。

温漫从见一次笑一次，到最后已经淡定接受了少颗门牙的小公主模样。

她甚至都快忘记了三公主那张冷艳绝色的脸。

水晶缸边，小公主宛如偷腥的小猫，忽然出现在温漫眼前。

她手里还握着一条络子，花纹打得精致漂亮，细长的一条。

温漫看到了，下意识就觉得不好了。小孩子动起手来是没轻没重的，这一点温漫已经体会到过了。

这络子是浅红色的，小公主一边探水熟练地捉住小鱼，然后一边将络子拎起来，笑眯眯地凑近了，“小鱼，我给你打个蝴蝶结，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