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她哑涩开口,换做是她有了欲哭的酸涩感。
“嗯,我说话算话,我休息,拂儿也休息。”燕缨以为楚拂要恼她教训她了,便乖乖地从楚拂身上下来,摸到了床沿,自己把大氅给解开脱下,又摸到了被角,飞快地钻了进去。
似是害怕听见楚拂生气的话,她捂了耳朵,背对着楚拂,“我歇下了!”
天下怎会有这样的可亲又可爱的姑娘?
楚拂含泪轻笑,燕缨离了怀抱,她只觉似是空了什么?她起身缓缓把床帐放下,直到再也看不见燕缨,她转过身来,抬手擦去了涌出眼眶的眼泪。
可惜许曜之并不是有仁心的医者,待医好小郡主的眼睛后,他若得不到想要的,她这个差点害了小郡主性命的医者,是没有任何理由留下的。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
如若她非走不可,她也不会放弃医治燕缨,医道正统治不好的,那便入蛊医一道找找看,只要能有一线生机,楚拂都要为了燕缨与老天争一争命数。
燕缨眯眼听着楚拂的脚步声走远后,脸上的笑意悄然淡去。
流言一定有源头,只要拿了这个源头狠狠收拾,行宫上下便无人敢再说一句拂儿的不好——有的人管不住嘴巴,就该有人好好教教。
第二日清晨,绿澜端了热水来伺候小郡主洗漱,楚拂也与往常一样,交代几句后,便暂时告退,提着莺莺回小院梳洗。
楚拂才走不久,秦王妃便如常来探视燕缨。
“母妃。”燕缨的精神大好,坐在床上笑吟吟地对着秦王妃的方向招手。
秦王妃看她面色有了些许血色,高兴地走了过去,坐到了床边,摸了摸燕缨的脑袋,“今日阿缨精神不错。”
“其实我不高兴的。”燕缨突然沉声道,“近几日我听见许多说拂儿不好的流言。”
秦王妃知道这边迟早会听见,她转眸冷冷地看了一眼一旁低头瑟瑟的绿澜,“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不懂么?”
绿澜急忙跪下,“回王妃,奴婢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嗯?”秦王妃知道她胆子最小,说这些话其实也只是为了敲山震虎,她匆匆扫了一眼跟她一起来的婢女,哪些人心虚低头,就是哪些人管不住嘴巴凑过火的。
高门府邸多是非,自古至今有几个是干净的?婢女们纷纷低头,秦王妃已经了然,谁是人,谁是鬼?
秦王妃转过头来,双手交叠合握住了燕缨的手,温声笑道:“阿缨别急,时候到了,自然这些流言就没了。”
“嗯?”燕缨眨了眨眼。
秦王妃将燕缨爱怜地拥入怀中,轻柔地抚着她的青丝,“阿缨什么都不必管,只要好好休养,早日康复。”
“嗯……”燕缨得意地埋首在秦王妃怀中,所谓知女莫若母,其实知母也莫若女。
秦王妃会心轻笑,她的阿缨她是打从心眼里喜欢。
像她!
这边秦王妃陪着燕缨闲聊了一阵,【春雨间】的竹径中,楚拂提着小竹篓梳洗归来,才走了几步,便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
她漠然回头,知道这时会出现的是谁,“许公子,现下还不是给郡主请脉的时辰。”
“楚姑娘,给你。”许曜之从随身的药箱中拿出了一个小罐子,递向了楚拂,“别成日只喂莺莺米粮,我瞧它也该吃点虫子,长长肉。”
楚拂脸色霜寒,“莺莺也是你叫的?”
许曜之愣了一下,“怎的?一只鸟儿的名字,怎的叫不成?”
“……”楚拂实在不想与他多话,她转身欲走。
许曜之不悦地道:“你总是这样的性子,几句话不高兴就走,以后爹娘看了,要骂你的,我可护不了你几回。”
楚拂忍怒,肃声道:“庚帖尚未换,说不定命中八字不合。”
许曜之轻笑,“不合又如何?我又不在乎。”
“呵。”楚拂冷嗤,走了几步,提起小竹篓摸了一下莺莺探在外面的脑袋,话却是说给许曜之听的,“莺莺是鹦鹉,许公子若真有心,可问问懂鸟之人,莺莺到底喜不喜欢吃虫?”
许曜之脸颊发烫,他确实忘了问这一茬,“楚姑娘,在下知错了,你别恼啊,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楚拂哪里还肯搭理他?
许曜之追了几步,索性停了下来,气定神闲地扬声问道:“如若针法还没学会,再过三日,我也没法子医了,你可怪不得我。”
楚拂骤然停下,“你说什么?”
许曜之慢条斯理地走上前来,压低了声音道:“郡主这几日精神极好,或是因为药毒祛了部分,也或是因为……回光返照。”
“住口!”楚拂挑眉,眸光像刀子一样锐利,狠狠地一瞪许曜之,“你好大的胆子,说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