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连我萧家的人都不信么?”秦王妃脸上笑意骤失,“阿缨是我拼了命生下的孩子,揭榜来的就算是华佗,我也会派探子盯着,以防不测。”
秦王知道秦王妃恼了,他连忙哄道:“是我多虑了。”
“殿下是该多虑。”秦王妃又拿了一个册子出来,“这本,是许公子来行宫后每日探子记下的,还请殿下好好瞧瞧,到底是谁在尽心医治阿缨?”
秦王拿起来,看了几眼,便怒然放下了,“这……这许曜之好大的胆子!”
“殿下莫急,现下还不是赶他出宫的时候。”秦王妃牵住了秦王的手,她认真地道,“殿下,臣妾放肆,这些日子与刘左院判通了两封书信,以求安心。”
秦王叹气,“事关阿缨的性命,我不会怪你的。”
秦王妃欲言又止,还是藏了一些话,她淡淡笑道:“他说临淮许氏针法奇绝,待他随驾前来,与许公子好好聊聊,或许能想到法子让阿缨延寿数年。”
“当真?!”秦王大喜。
秦王妃点头,“当真。”
“可是……”
“圣驾将至,流言之事,都交给我来处理吧。”
秦王妃心疼地看着瘦弱的秦王,“只要是我能为殿下做的,我都愿意去做。”
秦王心头一暖,伸臂将秦王妃搂入怀中,“我只庆幸当初放了天下,得阿瑾一人相守,此生足矣。”
秦王妃欣慰轻笑,只希望她的阿缨能否极泰来,她也好重新给阿缨筹划将来。
【春雨间】灯火通明,与往日一样,绿澜扶着小郡主上床后,燕缨便会吩咐绿澜去门口候着,等楚拂从太医院借书回来。
可今日好像又不太一样。
燕缨在床上坐了片刻,忽然唤道:“绿儿,来,扶我起来。”
绿澜快步走了回来,扶燕缨站起,拿了大氅给她披上,问道:“郡主可是要去抚琴?”
“不去。”燕缨牢牢抓着绿澜的左臂,“去门口。”
“夜里风凉,若是让楚大夫看见了,要骂奴婢的。”绿澜哪里敢依着燕缨,上次燕缨离了【春雨间】,险些折了,这次若是吹凉了,又开始咳血,那绿澜就算是有十条命也不够赔的。
“我就是想让她看见!”燕缨干脆地说完,挑眉道,“绿儿,你不听我的?”
绿澜无奈,只好战战兢兢地扶着燕缨走到了门口,害怕她被风吹凉,又赶紧关了半扇阁门。
燕缨摸到了门边上,推了推,确定是可以扶的,便两只手紧紧扶着门边,对绿澜道:“我还要灯笼。”
绿澜是真不知小郡主到底想干什么,可郡主是主子,她只能依着她。
“郡主你扶稳了啊,奴婢很快就回来。”
“嗯!快点回来。”
燕缨说完,轻咳了一声,眼前一片黑茫茫的,如若能看见就好了。
绿澜听她咳嗽就心惊胆战的,提了灯笼来,递到燕缨手中时,兀自轻轻颤抖着。
“灯笼是亮的么?”燕缨歪头问道。
绿澜如实回道:“回郡主,是亮的。”
“那就好。”燕缨眯眼轻笑,一手提灯,一手扶着门边,站得跟竹径里面的青竹一样笔直。
绿澜疑声问道:“郡主,你这是?”
“等拂儿回来。”燕缨温柔地说完,微微昂起了脸。
就算最后要别离,她也要拂儿记得她,只要她对拂儿好,拂儿一定就能记得她,不会把她给忘了。
不管那些流言蜚语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拂儿回到【春雨间】,这里就是拂儿可以躲避风雨的温暖方寸之间。
绿澜惊眸看着燕缨,行宫流言四起,听得多了,好多绿澜都信了。
可小郡主还是一如既往地待楚拂好,甚至比之前还对楚拂好。
她实在是不懂,楚拂卷入这样的流言,换做在灞陵宫中多半是要被处置的。
这边楚拂一手提着昏黄的灯盏,一手抱着新借的医书,走过幽静竹径,拐入了矗立着假山的庭中。
往日绿澜候在【春雨间】门口等她,是不会提灯笼的。
今日怎的?
楚拂抬眼顺着石径望去——
小郡主披着雪色的大氅扶门而立,灯盏明亮的光晕照亮了她温暖的笑脸,她歪着脑袋静静听着小阁外的声音。
“喳!”床头小竹篓中的莺莺忽地叫了一声。
燕缨皱眉回头,循声对着莺莺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嘘,莺莺乖,你吵了,我就听不见拂儿的脚步声了。”
傻郡主。
楚拂哑然,眼眶微酸,提灯快步沿着石径走来。
绿澜发现了楚拂,轻轻地扯了扯燕缨的衣袖,“郡主,楚……”
“啊?”燕缨转过脸来,扶着门边一步踏出【春雨间】,嫣然轻笑,“拂儿,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