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楚拂肃声接口,“蛊医先生的妻子医不好了,就因为你一己之私,她错失了续命的良机。”眸光瞬间变得极为寒凉,“先生的徒儿为了医好师娘,不惜使用嫁衣蛊,只是,嫁衣不成,无端搭上了一条命。”楚拂缓缓站了起来,她高高俯视许曜之,“许公子,你只有一条命,你说你如何还先生两条命?”
许曜之不敢相信听见的话,他猛烈地摇头,“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只是请先生来家里小住,我……我没有要害他的意思……”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倏地捏紧了拳头,紧紧咬牙,只觉悲恨交加。
到头来竟是楚拂这女人高高在上地质问他!
“许老爷子,你说郡主是放他好呢,还是不放他好?”楚拂再问许川。
许川噤声不语,突然猛地抽了自己好几个耳光,“我怎么就养出个这种孽子!怎么就养了个这种祸根!我许家世代清誉,如今都毁在这个孽子身上了!我愧对许家的列祖列宗啊!愧对啊!呜——”他终是崩溃大哭了起来,细看他鬓发已白,此时只是一个绝望无助的老人,除了大哭,他不知还能做什么,还能求什么?
“许老爷子,你跟我回朝安救治我父王。”燕缨被他哭烦了,起身冷声道,“只要你能医好父王,我可以既往不咎,再饶许曜之一命。”
许川乍闻生机,他猝然止住了哭泣,颤声问道:“郡主……此……此话当真?”
“自然当真!”燕缨点头。
“爹!你一定要救我……一定要救我!若梅还那么小,她不能没有父亲的!”许曜之知道父亲最心软的地方是哪里,许若梅是许家唯一的血脉,许川怎忍心这娃小小年纪就没有父亲了?
“孽子!”许川恶狠狠地骂了一声,最后颓然摇头,“好,我去医治殿下!”
“那就这样说定了。”燕缨牵住了楚拂的手,扬声道,“来人。”
公堂之外,府卫听见传唤,敬声道:“末将在!”
“你们两个陪许老爷子回去收拾行装,你们两个把许曜之关回府衙大牢。”燕缨厌恶地再看了一眼许曜之,“给他点伤药,让他在大牢里面静思己过,什么时候许老爷子回来,就什么时候放了他。”
“诺!”
许川暗暗地舒了一口气,许曜之也松了一口气。
哪知——
燕缨突然揪住了许曜之的衣襟,她狠狠瞪着许曜之的脸,“许曜之,我给过你生路了,以后你最好好好做人,别再打拂儿的主意。”
许曜之骇然咽了一下,他咬了咬牙,断嗣之恨,他岂能说忘就忘的?
“她……是我秦王、府的人!也是我云安郡主的人!动她者,死!”燕缨终是放开了他的衣襟,推开了许曜之。
许曜之震惊无比地看着燕缨,他似是明白了什么,又似是不懂什么。
“拂儿,走。”燕缨直起身子,牵着楚拂的手大步走出了公堂。
木阿安静地看了一幕好戏,他一直以为云安郡主病恹恹的,哪会有这样凶悍的一面?如今看见了,他不得不对燕缨另眼相看一二。
燕缨与楚拂一起上了马车,刚刚坐定,燕缨就觉察了楚拂一直投来的热烈眸光。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惑声问道:“拂儿?”
楚拂哑然笑笑,只见她侧过身去,背对着燕缨,对着燕缨柔声道:“抱抱我。”
燕缨轻笑,伸臂从后面拥住了楚拂。
她的心口与楚拂的背心紧紧地贴在了一起,燕缨温声问道:“这样么?”
楚拂没有立即回答,她放松了身子,靠在燕缨怀中,只觉前所未有地踏实。
“缨缨,你知不知道?”楚拂软声问她,“你真的很好。”
燕缨忍笑,“有多好?”
楚拂没有回答,她侧脸在燕缨脸颊上亲了一口,“要一直对我这样好。”
燕缨听得心花怒放,她收紧双臂,在楚拂耳侧呢喃,“那……拂儿永远都不走了,好不好?”
“好。”楚拂怎么舍得离开?
燕缨高兴极了,她的笑容中突然多了一丝狡黠的光彩,“够不够?”
楚拂耳根蓦地一烧,侧脸刮了一下燕缨的鼻尖,“又想胡闹?”
“不是胡闹,是……”燕缨的声音微哑,“学以致用。”
楚拂恍然,早上好像又教会了她什么,这下这小狐狸定是全部学去了,她又羞又急,提醒道:“这里可是临淮城。”
“我知道。”燕缨饶有深意地回答。
楚拂知道她现在一肚子坏水,她说得极是认真,“所以要规矩。”
“嗯,规矩。”燕缨学着楚拂的语气,一本正经地念了一遍这两个字。
楚拂暗觉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