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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深不知春欲晚(238)

成全,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傻的事。

蛊医检视了一眼她身上的伤,凉声道:“小丫头,你本来就有伤,嫁衣蛊入体后,你这身子怕是熬不住的,我不一定能救你。”

“那就不救了吧。”阿荷轻笑,“死了也好,至少死得值得。”

蛊医不知还能说什么,最终选择了沉默。

嫁衣蛊饲养不易,他心疼地看着盒子中仅剩的两只,沉沉一叹。

谁让他招惹到了这些麻烦人?

罢了,早点治好,早点打发了,他这儿也就清净了。

或许已经痛到麻木,或许是经年死士训练,她早已不怕痛的滋味。

当蛊虫入体,阿荷反倒是笑了起来。

这一回,楚拂注定欠了她。

楚拂最不愿的便是拖欠人情,阿荷就是要她欠着她一条命,一份情,至少这辈子楚拂永远都不会把她忘了。

“拂儿……”

这是头一回,也是最后一回,阿荷明目张胆地这样唤了她。

她曾经在心底悄悄地唤过她千百次,却不敢张口真正唤她一次。

笛音诡异,声声惊魂。

阿荷一瞬不瞬地望着楚拂的脸,看着她渐渐有了血色,她的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疲惫又无力。

冰冷又虚弱。

人之将死,原来是这样的滋味。

为心爱的人赴死,苦到极致,便是甘甜。

“楚拂,下辈子,我等你。”

阿荷没了生念,蛊医又如何救得她?

嫁衣蛊成,阿荷却已独赴黄泉。

蛊医探了探阿荷的脉息,摇头叹息。他又探了探楚拂的脉息,不禁皱紧了眉头,眼底都是忧色。

“先生……”听见笛音停下后,明寄北来到了蛊房门口,低声问道,“成了么?”

“一死一伤,你说成了么?”蛊医挫败地摇了摇头,在蛊房中翻找出了一个盒子,递给了明寄北,“拿着!”

明寄北愕然接了过来,“这是?”

“这是南疆百年一生的福参,是疗伤奇药。”蛊医说不心疼,都是假话,他干脆眼不见为净,背过了身去,“拿回去研磨成粉,每日温水喂服,兴许她能好得快些。”

“先生大恩,我……”

“不必了!”

蛊医越想这些人越麻烦,早点打发了好,哪里敢收他的酬金?

“快些抱走!别在这里扎我眼睛!”蛊医忍不住又催了一遍。

明寄北暗暗记下,反正这儿他肯定是还会来的,他也不怕蛊医跑了。

“谢谢先生。”明寄北恭敬地一拜,回头看见绿澜端着热水从厨房走了过来,他看了看蛊医,“能否……”

“再给你们半个时辰!”蛊医匆匆扔下一句话,便悻悻然往妻子的房间去了。

他可要好好看看,他的妻子是不是安好的?

明寄北轻舒一口气,回头对木阿道,“木阿,去买副上好棺木,我们把阿荷好好葬了。”

“嗯。”木阿点头。

明寄北嘱咐了绿澜几句,因为不便进蛊房,便在蛊房外坐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还好,对南烟姐姐还可以交代。

明寄北心绪复杂,忍不住对蛊房中的绿澜道:“也给阿荷好好擦擦。”

他们大陵人,就算走也要走得干干净净。

“嗯!”绿澜虽然心里怕得紧,可听见明寄北的声音,知道他就在外面守着,心里便踏实了许多。

她拧了拧帕子,先给楚拂擦洗脸上的血沫。

这蛊医救人到底用的是什么法子?这一屋子浓浓的血腥味让绿澜害怕,看见一盆热水最后染成了红色,她只能再打一盆热水来,继续擦洗。

木阿是赶车去的临淮城,很快便拉了棺木来,与明寄北一起将阿荷入了敛。随后两人扛着棺木入了山,寻了个幽静处,给阿荷起了坟,立了碑。

两人回来后,看见绿澜哭兮兮地站在马车边,不由得微微一惊。

“你怎么出来了?”明寄北问完后,发现山门关得紧紧的,“楚姐姐呢?”

“他们把楚大夫抱出来,扔到了车上……”绿澜回想方才那一幕,还在后怕,“我也被他们推出来了……”

木阿咬牙,卷了卷袖子,“这也太……”

“先生肯救人,已经不错了,确实也是我们叨扰太久了。”明寄北拦住了木阿,看了一眼天色,“走吧。”

木阿愕了一下,“去哪里?”

“回大陵,先把楚姐姐调养好了,我们再回来。”明寄北坐上了马车,扯起缰绳才发现绿澜还呆站在原地,“绿澜姑娘,你还愣着做什么?”

“我……我也可以跟着么?”绿澜实在是不知道该去哪里,她如今认识的只有明寄北一个人。

明寄北脸上的霜色微微消融,“除了跟着小爷,你还能去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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