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再议。”萧瑾摇了摇头,牵住了秦王微颤的左手,“有楚大夫在,阿缨……不会有事。”她忍下了“暂时”二字,不想在这个时候让秦王忧心。
萧瑾不等秦王回话,接着起了另外的话题,“许曜之救活了么?”
“死是肯定死不了,但是……”秦王没有说完,萧瑾却明白许曜之这辈子怕是都不能有孩子了。
“说也奇怪,这许曜之不好好留在芳华殿医治皇兄,怎么胆大包天地跑去长阳殿欺负楚大夫?”秦王实在是想不明白,“在宫中私会,尤其是他这样的外男在天子寝宫欺负医女,一旦事发可是杀头的大罪!”
“色字头上一把刀,他本就不是个正心君子,出这样的事也是迟早的。”萧瑾淡淡说着,他初来行宫之时便盯上了楚拂,会做这样的事,萧瑾并不奇怪,“况且,楚大夫就是云清请去长阳殿的,若是长阳殿没有起火……”她的话戛然而止,突然有些后怕。
若是楚拂失了身,她的阿缨会如何?萧瑾不敢再想下去。
秦王发现了萧瑾的异样,“阿瑾?”
“楚大夫是故意留了他一条命。”萧瑾很快又想到了另外一层,楚拂最清楚秦王的病情,若是她羞怒之下把许曜之杀了,便等于断了秦王的生路。
独子死在行宫之中,临淮许氏从此绝后,就算能寻到许老爷子,只怕许老爷子也不愿意再与皇室中人牵扯上干系。
如今许曜之没死,也确实是燕缨闯宫顺带救的他。算起来,秦、王府算是许曜之的救命恩人,看在“报恩”二字上,许老爷子在不知许曜之伤势的情况下,应该会施针给秦王拔毒。
萧瑾苦涩地抿了抿唇,算是她欠了楚拂一份恩情。
楚拂的恩,她如何还得清?
“启禀王妃,启禀殿下。”秀明殿外,一名宫婢小声禀告。
“何事?”秦王问道。
宫婢迟疑地看了看秦王妃,“有宫人回报,楚大夫与绿澜扶着郡主上了马车,出宫去了。”
“把人追回来!”萧瑾暗觉不妙,当即下了命令。
秦王满脸疑惑,“阿靖这会儿不是在宫门值卫么?怎的不拦住阿缨?”他还记得回宫的时候,在宫门前见了值卫的萧子靖——秦王还起了赞许的念头,这个时候知道帮手值卫宫门,也算萧子靖这个孩子长大了。
秦王越想越不对,他紧紧盯着萧瑾闪烁的目光,“今日秀明殿到底发生了什么?”
“……”萧瑾不敢解释嫁衣蛊之事,她确实是小看了楚拂——这姑娘决定要做的事,是无论如何都会去做的!
宫婢领命刚欲去追回郡主,哪知才转身便险些撞到匆匆赶来的萧世子。
“姑姑,人已经出宫了。”萧世子说完,示意宫婢退下,“楚大夫是个懂分寸的人,缨妹妹跟着她,我是放心的。”
“你懂什么?!”萧瑾绝不能坐视楚拂做这样的牺牲,她一声喝罢,便大步往秀明殿外行去。
可萧子靖似乎也铁了心的不想萧瑾赶去追回她们,只见她平举双臂,将萧瑾拦了下来,“姑姑,缨妹妹脸色很不好……”
“什么叫脸色很不好?!”萧瑾仓皇地揪住了萧子靖的衣襟,“我的阿缨,我自己来救,轮不到她楚拂!”
“姑姑。”萧子靖哀然看着萧瑾,从袖中摸出了一块令符,双手奉上,“这是楚大夫让我交给你的,她说,请姑姑遵守诺言,这是她还姑姑的谢礼。”
令符是大陵国使的令符。
“楚……拂……”萧瑾的声音忽地沙哑了下去,不愿与她义结金兰,却给她还了谢礼,明明就是去赴死,还非要她遵守诺言。
秦王已经许久没有看见这样失态的萧瑾了,他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可他知道萧瑾不想说的话,他问上千遍也问不出一句答话。
“还有一句。”萧子靖又开了口,她恭敬地对着萧瑾一拜,“楚大夫说,大陵太后与女皇陛下的性命,当年也是她救下的。”
所以,这块令符可保秦王一家久居大陵,顺心如意。
楚拂竟连这个都想到了……
她今日一再逼她,她却用这样的法子来“回报”她们秦王一家。
大陵国使可以是她楚拂,也可以是秦、王府的任何人,秦王今日想到的全身而退之法,楚拂也想到了。
萧瑾从萧子靖手中颤然接过了令符,她含泪喃喃自语,不住摇头,“我输了……我承认我输了……”
秦王担心地扶住了萧瑾,他温和地问道:“阿瑾,你到底是怎么了?”
萧瑾颓声道:“就由着她吧,由着她把一个健健康康的阿缨送回来。”说着,她将令符交到了秦王手中,“这是楚大夫给我们一家开的……保命良方。”